震动持续了十几秒才慢慢停。
小雅扶着控制台站稳，问管理员：“收缩速度多少？能算出来吗？”
管理员调出数据，眉头皱得死紧。“算出来了。现在这个速度……别说三年，可能两年半这个夹缝就没了。”
“咋还带加速的？”刀疤骂了一句。
“不知道。”管理员摇头，“可能是我们强行突破封锁，能量冲击影响了夹缝的稳定性。也可能这夹缝本身就有问题，不是个完整空间。”
红姨叹了口气：“屋漏偏逢连夜雨。”
小雅没接话。她走到舷窗边往外看，灰雾还在翻腾，但比刚才平静了些。远处隐约能看到边界，像一堵灰色的墙，正慢慢压过来。
“先别管那么远。”她转身，“日子得一天天过。管理员，算一下具体时间。”
管理员敲了几下键盘。“按目前速度，夹缝还能维持九百天左右。这里是外界时间流速的千分之一，所以……我们大概有两年半的夹缝时间来准备。”
“两年半。”小雅重复了一遍，“够干什么？”
老头推了推眼镜：“够我们把飞船修好，够你养好身体，够凯完成融合，够守衡者醒过来。如果抓紧点，还能做点别的准备。”
“比如？”
“比如训练。”刀疤插话，“我早就想说了，咱们这群人打架全凭本能，没个章法。要对付时间管理局，得练。”
小武举手：“我同意。我开飞船还行，但真打起来，手忙脚乱的。”
小雅想了想，点头。“行，训练算一项。还有呢？”
老头继续说：“还有情报。我们对时间管理局的了解太少了。钟表匠只说了个大概，具体他们有多少人，什么装备，归零协议到底怎么运作……这些都不知道。”
“怎么搞情报？”红姨问，“咱们又出不去。”
“守衡者。”小雅看向太极球，“它跟管理局打交道最多，知道的内幕也多。等它醒了，好好问问。”
说到守衡者，太极球那边传来一声轻微的嗡鸣。
小雅走过去，把手放在球体表面。“你醒了？”
“没完全醒。”守衡者的声音很虚弱，像刚睡醒的人，“但能说几句话。”
“刚才空间收缩，你感觉到了吗？”
“感觉到了。”守衡者停顿了一下，“这不是自然收缩。夹缝里……有东西。”
所有人同时看向舷窗外。
灰雾茫茫，什么都看不见。
“什么东西？”小雅问。
“不知道。”守衡者说，“但我的感应里，夹缝深处有能量反应，很微弱，但一直在动。可能是某种……生物，或者残留的造物。”
刀疤抄起武器：“要我去看看吗？”
“别急。”小雅按住他，“先摸清楚状况。管理员，能扫描到吗？”
管理员试了试，摇头。“干扰太强，扫描范围只有五百米。超出这个距离就是一片模糊。”
“那就等。”小雅说，“等飞船修好，等你能下床活动了，咱们再组织人手去探查。”
刀疤不太情愿，但还是把武器放下了。
接下来的时间，大家开始各忙各的。
小武和老头去修引擎，红姨去整理医疗物资，管理员继续监控夹缝变化。小雅想帮忙，被红姨按回椅子上。
“你现在唯一任务就是休息。”红姨板着脸，“再乱动，我给你打镇静剂。”
小雅只好坐着。
她看着控制室里忙碌的人，心里那根弦一直绷着。两年半，听起来很长，但要做的事堆成山。修船、养伤、训练、找情报、探查夹缝……还得提防随时可能出现的意外。
累。
她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体内的能量空荡荡的，像干涸的河床。七彩能量、银白能量、还有井之力的残留，全都混在一起，乱糟糟的。
她能感觉到林雪的思维碎片，像雪花一样飘在意识深处。有些是关于计算的，有些是关于预知的片段。还有零的记忆，那些关于六臂生物、关于流浪、关于战斗的本能。
“别硬撑。”林雪的声音突然在脑海里响起，很轻。
小雅没睁眼，在心里回话：“你怎么醒了？”
“我一直醒着，只是没说话。”林雪说，“你身体到极限了，再折腾下去会垮的。”
“我知道。”
“知道还乱来？”
“没办法。”
林雪沉默了一会儿。“刚才空间收缩的时候，我感觉到了一些东西。”
“什么东西？”
“不确定。”林雪说，“但我的预知能力对那东西有反应，很模糊，像隔着毛玻璃看东西。可能……是跟时间有关的存在。”
小雅睁开眼：“时间生物？”
“也许。”林雪说，“等守衡者好点了，问它。它活得久，见得多。”
正说着，太极球那边又传来嗡鸣。
守衡者的声音清晰了些：“我刚想起来一件事。”
“说。”
“时间夹缝这种地方，一般不会自然形成。”守衡者说，“大多是人为制造的，用来避难或者关押什么东西。制造夹缝的人，通常会在里面留点……后手。”
“比如？”
“比如看守，或者清理机制。”守衡者顿了顿，“如果这个夹缝是时间管理局造的，那里面很可能有他们的巡逻单位，或者自动防御系统。”
小雅坐直了：“你是说，夹缝深处那东西，可能是管理局留在这里的？”
“有可能。”
刀疤骂了声娘：“那咱们不是自投罗网？”
“不一定。”守衡者说，“如果是很久以前留下的，可能已经失灵了，或者能量耗尽了。但如果是新的……”
话没说完，但意思都懂。
如果是新的，那他们就相当于闯进了别人家的后院，还被主人养的狗盯上了。
“先修船。”小雅说，“船修好了，至少有逃跑的能力。”
接下来的几天，夹缝里很安静。
小雅老老实实养伤，每天除了吃就是睡，最多在飞船里走两圈。红姨盯得紧，她想多动一下都不行。
小武和老头那边进度不错。主引擎修好了百分之七十，能量循环系统补好了裂痕，护盾发生器暂时用备件顶上了。虽然还没完全恢复，但至少能飞了。
第七天的时候，凯的声音突然在通讯器里响起。
“小雅，能听到吗？”
“能。”小雅拿起通讯器，“你怎么样了？”
“融合进度回到百分之九十二了。”凯说，“比预想的快。井之力很配合，可能它也急着想出去。”
“守衡者说夹缝深处有东西，可能是管理局留的后手。”
凯沉默了几秒。“我感应到了。那股能量很淡，但确实存在。不过……它好像没主动靠近我们。”
“在观察？”
“也许。”凯说，“你们最近别离开飞船太远。等我融合完成，我能用井的力量做个屏障，至少能预警。”
“还要多久？”
“按现在速度，大概一个月。”凯顿了顿，“另外，我发现一件事。”
“什么事？”
“这个夹缝的时间流速……不是固定的。”凯说，“我刚仔细感应了一下，发现离边界越近，时间流速越慢。最中间的位置，流速才是外界的千分之一。越往外，流速越快。”
小雅心里一紧：“快到什么程度？”
“最边缘的位置，可能……只有百倍左右。”凯说，“也就是说，如果我们不小心走到边缘，那里过十天，外面就过了一天。会打乱我们的时间计划。”
“妈的。”小雅骂了一句，“这破地方还带陷阱的。”
“所以你们活动范围要控制好。”凯说，“我会持续监控流速变化，有异常就通知你们。”
“行。”
通讯结束。
小雅把凯的话转告给大家。所有人都愣了。
老头推了推眼镜：“也就是说，我们以为有两年半，但实际上……如果走错地方，可能连一年都没有。”
“对。”小雅说，“从今天起，所有人不准单独行动。外出必须两人一组，带好定位器，随时监控时间流速。”
刀疤问：“那训练还搞吗？”
“搞，但只在飞船附近。”小雅说，“管理员，你做个安全区域地图，标出时间流速稳定的范围。”
“已经在做了。”管理员敲着键盘，“大概半径一公里内是安全的。超出这个范围，流速就开始波动。”
“够了。”小雅说，“一公里，够我们活动了。”
又过了几天，小雅的身体好了些。虽然能量还没恢复，但至少能正常走动了。
红姨终于松口，允许她参与轻度工作。
小雅第一件事就是去货舱。那里堆着从古神飞船里搬出来的各种破烂，有些是零件，有些是看不懂的设备。
她想找找有没有能用的东西。
翻了一个多小时，还真让她翻出个玩意儿。
那是个巴掌大的金属圆盘，表面刻着复杂的纹路。小雅拿起来看了看，没认出是什么。
“管理员，过来看看这个。”
管理员走过来，接过圆盘扫描了一下。“这像是个……能量转换器。能把一种能量转换成另一种。”
“具体点。”
“比如，能把情绪能量转换成电力，或者把电力转换成护盾能量。”管理员说，“做工很粗糙，应该是上古文明早期的产品。”
“能用吗？”
“得试试。”管理员把圆盘带回控制室，接上测试仪。
测试结果很快出来。这东西确实能用，但转换效率不高，只有百分之四十左右。而且一次只能转换一种能量，不能混用。
“聊胜于无。”小雅说，“先收着，说不定什么时候能用上。”
她把圆盘放在控制台边上，继续去翻货舱。
又翻出一堆零零碎碎的东西，大部分都没用。就在她准备放弃的时候，手指碰到了一个冰凉的东西。
那是个黑色的小盒子，方方正正，表面光滑，连条缝都没有。
小雅拿起来掂了掂，很轻。
“这又是什么？”
管理员扫描了一下，愣住了。
“扫描不到内部结构。”他说，“盒子表面有屏蔽层，连能量反应都测不出来。”
“能打开吗？”
“我试试。”
管理员用各种工具试了一遍，激光、震动、能量冲击……盒子纹丝不动。
“打不开。”他放弃，“材料很特殊，不是已知的任何一种金属。”
小雅把盒子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没看出名堂。“先放着吧，等守衡者醒了问问它。”
她把盒子揣进口袋，走出货舱。
外面，刀疤和小武正在做训练。
刀疤教小武近身格斗，动作很基础，但小武学得认真。两人在飞船旁的平地上对练，虽然笨拙，但至少像那么回事了。
小雅看了一会儿，没打扰他们，自己走到一边坐下。
她从口袋里掏出那个黑盒子，放在手心看。
盒子在灰蒙蒙的光线下泛着哑光，不反光，也不发热。就这么安静地待着，像个普通的石头。
但小雅总觉得不对劲。
这盒子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不是见过的那种熟悉，是能量层面的熟悉，好像她体内的某种东西，和这个盒子有共鸣。
她试着调动一丝七彩能量，缓缓注入盒子。
盒子没反应。
她又试了试银白能量，还是没反应。
最后，她试着调动井之力的残留——那缕金色的能量。
就在金色能量触碰到盒子的瞬间，盒子表面突然亮起一道细微的纹路。
只有一瞬，然后就熄灭了。
小雅心跳漏了一拍。
她再试，盒子却再也没反应了。
“凯。”她对着通讯器说，“你感应一下我手里的东西。”
几秒后，凯的声音传来，带着疑惑：“这是什么？我感应到井之力对它有反应，但很微弱。”
“从货舱翻出来的黑盒子，打不开。”小雅说，“刚才我用你的力量试了一下，盒子亮了一下。”
“亮了一下？”
“对，就一下。”
凯沉默了一会儿。“你等我融合完成，我出来看看。这东西……可能不简单。”
“好。”
小雅把盒子收好，抬头看向灰雾深处。
两年半，九百天。
日子还长，但变数已经一个接一个来了。
她揉了揉太阳穴，觉得头又开始疼了。
就在这时，通讯器里突然传来管理员的惊呼：“小雅！快回控制室！有情况！”
小雅立刻起身跑回去。
控制室里，管理员指着屏幕，脸色发白。
“夹缝深处的能量反应……刚才突然增强了十倍。而且……”他咽了口唾沫，“它在朝我们移动。”
屏幕上的红点，正一点一点，朝着飞船的方向靠近。
速度不快。
但确实在过来。
所有人都沉默了。
过了几秒，刀疤问：“距离多远？”
“还有十五公里。”管理员说，“按这个速度，大概……十天后到。”
小雅看着那个红点，脑子里闪过守衡者的话。
——如果是新的，那他们就相当于闯进了别人家的后院，还被主人养的狗盯上了。
看来，狗醒了。
而且找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