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刚把张大爷给的豆饼粉装在小陶罐里,像藏宝贝似的埋在竹罩旁的土里。“等你长到三寸高,就给你喂一大勺。”他对着韧芽嘀咕,指尖轻轻碰了碰小叶,那叶片竟卷了卷,像是在应承。
苏婉清正在试验田给稻苗间苗,指尖夹着株弱苗轻轻拔出,根须上还沾着细碎的腐叶土。“看见没,”她扬了扬手里的弱苗给杨浩宇看,“这根上的土多松,比草坡的黏土透气多了——赵刚那傻小子,还把豆饼粉埋那么深,根须现在根本够不着。”
杨浩宇笑着帮她把捡下来的弱苗归成堆:“他那是急功近利,以为喂得多就长得快。”他忽然压低声音,“不过你也别太较真,真输了我请糖糕。”
“谁要你请。”苏婉清白他一眼,手里的小铲子在稻苗根部划开浅沟,均匀撒上芝麻粉,“我这是科学施肥,比他那瞎喂强。”话虽如此,却特意往最壮的几株根边多撒了半勺——那是她挑出的“应战苗”,每株都比周围的高出半指。
赵刚不知何时摸了过来,蹲在田埂上盯着苏婉清的动作:“你偷偷加料!不算数!”
“这叫精准施肥,”苏婉清头也不抬,“总比某人把豆饼粉埋成炸弹强——等你那粉发酵烂了,韧芽早饿瘦了。”
“你懂什么!”赵刚急得站起来,“张大爷说要发酵了才有劲!我这是放长线钓大鱼!”他转身跑回草坡,果然把埋深的豆饼粉挖出来,找了个破碗泡着,还往碗里撒了把土,“张大爷说加土发酵快,再过三天就能喂!”
杨浩宇凑过去看那碗“发酵养料”,眉头皱成个疙瘩:“这都快长青苔了,你确定不是在养蘑菇?”
“要你管!”赵刚把碗盖在竹罩旁,还压了块石头,“等韧芽长过你那‘应战苗’,看你还嘴硬!”
苏婉清看着他气鼓鼓的背影,悄悄给应战苗浇了点温水——那水里掺了她晒的菊花露,王技术员说过,草木精华能让茎秆更挺拔。她数了数,应战苗已经一寸八了,比韧芽多了三分,心里悄悄松了口气,却又觉得不够——赵刚那股傻劲,竟让她莫名有点紧张。
傍晚时,张大爷背着篓子经过,看见草坡上的发酵碗,又闻了闻试验田的泥土,笑着摇头:“一个急着喂肉,一个偷偷喂蜜,你们俩啊——”他从篓里掏出两个小竹筒,“给,正经的发酵肥,赵刚的掺了骨粉,婉清的拌了草木灰,别再瞎折腾了。”
赵刚捏着骨粉竹筒,忽然有点不好意思:“我那碗……扔了?”
“埋菜地里当肥料吧。”苏婉清憋住笑,接过草木灰竹筒,往应战苗根边撒了点,“算你还有救。”
杨浩宇蹲在田埂上画生长记录表,赵刚的韧芽和苏婉清的应战苗数据咬得紧紧的,只差一分。他忽然发现,苏婉清的铅笔总在应战苗数据后多画个小三角,而赵刚的记录册上,韧芽的高度后面,总跟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夜里起了风,赵刚把自己的旧棉袄拆了,撕成布条裹在竹罩上挡风;苏婉清则给应战苗罩了层薄纱网,既能透气又能防露霜。两人隔着田埂对望一眼,同时哼了一声转过头,却都在心里数着明天的生长刻度。
月光落在草坡和试验田,韧芽的小叶和应战苗的叶片上都凝着露珠,在夜里闪着光,像是在比谁的星星更亮。风穿过叶缝,带着较劲的气息,却又藏着点说不出的甜——就像张大爷篓里剩下的发酵肥,在土里悄悄酝酿着劲儿,等着给这场孩子气的比试,结出个让人盼着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