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妖谷的入口藏在一片茂密的白桦林后，积雪没到膝盖，每走一步都要费极大的力气。杨浩宇踩着张远山踩出的脚印往前挪，怀里的雷石硌得胸口发麻，阳燧却像块暖炉，源源不断散着热。赵刚跟在后面，背着沉甸甸的炸药包，呼哧呼哧喘着气：“浩宇，你说这谷里真有那狐龙？我咋听着像老人们编的故事。”
“是不是故事，进去看看就知道了。”杨浩宇回头，呵出的白气在睫毛上凝成霜，“但张大爷说，三十年前，这谷口还竖着块石碑，上面刻着‘狐龙在此，擅入者死’，后来被山洪冲垮了。”他指了指前方被雪埋了一半的石基，“那就是石碑的底座。”
赵刚凑过去扒开积雪，果然看到块青黑色的石头，上面隐约能辨认出“龙”字的残痕。他咽了口唾沫，把炸药包又往肩上紧了紧：“真有这么邪乎？”
“比这更邪乎的咱们都见过。”杨浩宇拍了拍他的胳膊，“别忘了上次那只雪狐，还有祠堂里的黑珠。”
说话间，林子里突然起了风，卷着雪沫子打在脸上，生疼。白桦树的叶子早就落光了，光秃秃的枝桠在风中摇晃，像无数只伸向天空的手。张远山拄着拐杖走在最前面，突然停住脚步，往地上吐了口带血的唾沫：“不对劲，这风里有股腥气。”
杨浩宇立刻屏住呼吸，果然闻到风雪里混着淡淡的血腥味，还有种类似腐烂草木的恶臭。他掏出阳燧，石头的光芒比刚才更亮了些，边缘甚至泛起金色的纹路：“是妖气，离谷口不远了。”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加快脚步穿过白桦林。眼前的景象突然一变——原本密集的树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深不见底的峡谷，谷壁上覆盖着厚厚的冰层，冰里冻着不少枯枝败叶，甚至能看到几只冻成冰雕的野兔，保持着奔跑的姿势，看着格外瘆人。
“这就是锁妖谷？”赵刚探头往下看，吓得赶紧后退半步，“深不见底啊。”
“不是深，是雾太浓。”张远山用拐杖戳了戳地面，“底下是瘴气，看着像深渊，其实也就几十丈深。”他指着谷壁上一道被冰雪半掩的裂缝，“从这儿下去，能走到谷底。”
裂缝仅容一人侧身通过，里面黑漆漆的，能听到水滴声顺着冰棱往下淌，叮咚作响。杨浩宇打头，举着阳燧往里走，金光照亮了周围的冰壁——上面竟布满了抓痕，深深浅浅，像是巨大的爪子留下的，有些痕迹还很新，边缘的冰碴还没冻实。
“这是……刚抓的？”赵刚的声音发颤。
“不止。”杨浩宇指着一处抓痕，“你看这血迹，还没冻住。”
暗红色的血珠嵌在冰缝里，透着诡异的温热。杨浩宇掏出雷石，石头立刻发出滋滋的轻响，表面的蓝火花跳得更欢了。他心里一紧，看来那狐龙确实醒了，而且就在附近。
往下走了约莫百十来步，裂缝突然开阔起来，眼前出现一片冰湖。湖面结着厚厚的冰，冰下隐约能看到黑色的影子在游动，像巨大的鱼，又像缠绕的蛇。张远山往冰面扔了块石头，“咚”的一声闷响，冰面纹丝不动。
“踩着冰走，对岸就是封印的地方。”张远山说，“老辈人说，湖中心有块‘镇妖石’，狐龙就被锁在石头底下。”
杨浩宇刚要迈步，阳燧突然剧烈发烫，他猛地停住脚——冰面下的影子突然加速游动，激起一圈圈涟漪，虽然隔着冰层，仍能感觉到那股汹涌的力量。紧接着，整个冰湖开始轻微震动，咔嚓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像是冰层在开裂。
“不好！它知道我们来了！”杨浩宇大喊，将雷石往冰面一按。
雷石接触冰面的瞬间，蓝火花“嘭”地炸开，像一道小闪电劈在冰上，冰层立刻出现一道裂纹，冰下的黑影猛地撞向冰层，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整个冰湖都在摇晃。赵刚吓得趴在冰上，死死抓住身边的冰棱：“炸不炸？我现在就点燃炸药！”
“等等！”杨浩宇盯着冰下，黑影的轮廓越来越清晰，果然是狐头龙身，头上长着毛茸茸的耳朵，身体覆盖着黑鳞，正用那双竖瞳死死盯着冰面上方，眼神里满是暴戾与怨毒。
“它在等我们靠近镇妖石。”杨浩宇迅速判断，“镇妖石是封印的核心，它不敢在石头附近全力撞冰，怕震松封印。我们得绕到石头后面，从侧面攻。”
张远山立刻明白：“我知道有条小路！在湖东边的冰崖上，能绕到镇妖石后面！”
冰湖的震动越来越频繁，裂纹像蛛网似的蔓延开来，每一次震动都让脚下的冰面下陷几分。杨浩宇三人手脚并用地爬向湖岸，冰下的狐龙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声音穿透冰层，刺得人耳膜生疼。
好不容易爬上湖岸，贴着冰崖往前走，崖壁上的冰碴不断往下掉，砸在头上生疼。杨浩宇回头望了一眼，只见冰湖中央的冰层已经裂开个大洞，黑色的龙尾正从洞里往上翘，鳞甲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冷光。
“快！就在前面！”张远山指着前方一块突出的巨石，石头上刻满了模糊的符文，正是镇妖石。石头周围缠绕着几道粗壮的铁链，链身锈迹斑斑，却仍在微微晃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杨浩宇刚要冲过去，突然感觉背后一阵寒意，他猛地转身，阳燧金光爆闪——狐龙竟从冰洞爬了出来，半个身子探在冰面上，狐头转向他们，鼻子里喷出白色的雾气，带着浓烈的腥气。它的前爪一挥，一道黑色的妖风就卷了过来，赵刚反应快，一把将张远山推开，自己被风扫中，撞在冰崖上，闷哼一声。
“赵刚！”杨浩宇急喊，却没时间去扶，狐龙的目光已经锁定了他，张开满是獠牙的嘴，喷出一股黑雾。他立刻将雷石和阳燧并在一起，金光与蓝火花瞬间融合，形成一道光柱，将黑雾挡在外面。
“就是现在！”杨浩宇对赵刚喊，“炸铁链！”
赵刚忍着疼爬起来，掏出火柴就要点燃导火索。狐龙似乎察觉到了意图，长尾一甩，抽向赵刚，冰面被抽得粉碎，飞溅的冰碴像刀子一样划过空气。
杨浩宇想也没想，扑过去推开赵刚，自己被冰碴扫中胳膊，顿时见了血。他咬着牙将雷石狠狠砸向狐龙的头，石头在接触到狐龙黑鳞的瞬间炸开，蓝白色的火花四溅，狐龙吃痛，发出一声震耳的咆哮，攻势暂缓。
“点燃！”杨浩宇吼道。
赵刚手都在抖，好不容易划着火柴，点燃了导火索，将炸药包奋力扔向缠绕镇妖石的铁链。导火索“滋滋”燃烧着，在风雪中划出一道亮眼的红光。
“轰隆——”
巨响过后，铁链应声而断。狐龙见状，眼中闪过狂喜，猛地冲向镇妖石，想要彻底撞碎封印。
“就是这个时候！”杨浩宇掏出最后一块雷石，将阳燧的金光全部注入其中，石头瞬间变得滚烫，他用尽全身力气将雷石掷向狐龙的脖颈——那里没有鳞甲，是它的弱点。
雷石像一颗小太阳，拖着金色的尾焰，精准地砸在狐龙的脖颈处。蓝白色的雷电与金色的灵光交织炸开，狐龙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生物能发出的惨叫，庞大的身躯猛地抽搐起来，撞在镇妖石上，将石头撞出一道裂缝。
趁它受创，杨浩宇大喊：“张大爷，快念封印咒！”
张远山早就准备好了，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符纸，用冻得发僵的手展开，用尽力气念道：“天地玄宗，万炁本根……金光速现，覆护真人！”
符纸无火自燃，化作一道金焰飞向狐龙，与阳燧和雷石的力量汇合。狐龙的身体开始冒出黑烟，像是被灼烧一般，它疯狂地挣扎，却渐渐被金光包裹，最终发出一声不甘的嘶吼，缩回了冰湖的裂缝里，湖面重新结冰，将它再次困在水下。
三人瘫坐在雪地上，大口喘着气。镇妖石虽然裂了，但狐龙显然被打退了，暂时不会出来作祟。杨浩宇看着自己流血的胳膊，又看了看重新变得平静的冰湖，心里清楚，这只是暂时的，裂缝已经出现，下次再来，恐怕就没这么幸运了。
赵刚挪过来，递给他一块干净的布条：“先包上吧。”他的脸上沾着灰，嘴角却带着笑，“不管咋说，赢了不是？”
杨浩宇点头，接过布条缠在胳膊上。阳燧的光芒渐渐暗下去，变得和普通石头差不多，雷石也失去了火花，变得黯淡。他将它们小心收好，抬头望向锁妖谷的入口，风雪不知何时停了，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在镇妖石的裂缝上，反射出奇异的光芒。
“回去吧。”杨浩宇站起身，“得赶紧让部落的人加固防御，下次，我们要准备得更充分。”
张远山拄着拐杖站起来，咳嗽了几声：“下次来，我把祖传的那面八卦镜带来，或许能帮上忙。”
赵刚拍了拍炸药包的残骸：“我多弄点炸药，再找几根雷管，不信炸不开它的鳞甲。”
三人互相搀扶着，慢慢往谷外走。脚下的积雪被踩得咯吱作响，身后的锁妖谷再次恢复了寂静，仿佛刚才的激战从未发生。但杨浩宇知道，这里的平静，只是暴风雨前的短暂安宁。他摸了摸怀里的阳燧，石头虽然凉了，心里的那股劲却更足了——只要还有人需要守护，他就不能停下脚步。
走出白桦林时，夕阳正缓缓落下，将雪地染成一片温暖的橙红。远处的部落炊烟袅袅，隐约能听到孩子们的笑声。杨浩宇望着那片烟火气，突然觉得胳膊上的伤口不那么疼了。
这北大荒的风雪再大，只要心里有光，就总能找到往前走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