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现实的嘛，果然是老家的风格……陆晚舟心里唏嘘。
骸骨船在夜空平缓行驶，任由着周遭气流穿梭，星辰闪烁，如同是在星河中航行。
船夫慢悠悠划着船桨，嗤笑一声道：
“我听道上的鬼说，它们去找雨师时，庙没了，神像也毁了，雨师自此消失无踪，再也没有鬼魂见过。”
“估计也是在某个街角游荡吧。”陆晚舟摇摇头，轻叹一声。
若是寻常人间册封的神灵，因为没有庇护百姓，百姓灭亡了流落街头倒也没啥，只是雨师这个情况……
“有可能。”
船夫同样感慨一声，接着道：
“雨师再出现时，已经是人类毁灭，鬼怪横行之时。他实力大增，一身水法所向披靡，操纵江水征战四方，统御鬼物无数，成为蓝星华夏的一大势力。”
陆晚舟眼眸微垂，过了片刻才问道：
“他来这个世界是为了什么？”
“为了一本书。”船夫随口回道。
“什么书？”
陆晚舟心头一跳，然后有些心虚，金城的守护者抢到了那本书，然后把它献祭给光明女神了，如果雨师知道这事儿，说不定就炸毛了。
不过他是骷髅，好像也不会炸毛。
“一本叫‘水’的书。”
“啊哈？”陆晚舟眨眨眼。
船夫耸耸肩，无辜道：“别这么看我，反正道上就是这么说的。《水书》据说是人间毁灭后，从天界落下来的。里面记载了无数水法，如果能完全学会，就能成为新一任的水神。”
“这种鬼话他也信？”陆晚舟当时就惊了。
“谁知道呢，我们都不信，不过他好像真信了。”船夫啧啧道：
“不过说实话，《水书》这个东西，谁都没见过，长什么模样，是不是一本书也不知道。但雨师一直在找，然后他有天忽然就说水书出现了，就来了这边。”
陆晚舟眉头紧皱，问道：
“他能感受到《水书》的气？”
“有可能，毕竟也是玩水的。”船夫解释道：
“当然，我更倾向于《水书》里藏着某种权限，是人间和天地的权限，不过既然是权限，那自然是分人的，不是谁想抢到就是谁的。”
陆晚舟理解了他的意思，如果真是天界掉下来的，可能真是某种权限，也可能是得到了《水书》就能补全雨师的某种能力，让他更进一步。
这么理解的话，难怪这货会大费周章跑到光明帝国来。
“那你是怎么过来的？”陆晚舟又问道。
“我不知道啊。”船夫眨眨眼，无辜道。
陆晚舟：“？”
“看我做啥，我其实没想来这边，是有天晚上到处划船，划着划着突然就过来了，然后正好见着雨师的手下准备屠城，就顺手救了。”
“鬼还会救人吗？”
从头到尾都低头注视着地上风景的苏汐瑶忽然抬头，看向船夫。
乌篷船里的气氛一下就凝重了，直到船夫笑了笑，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不过就是感觉他在笑。
“丫头，你不用试探我。
“不是所有的鬼都是坏的，在我看来，人妖鬼神只是不同的生命形态而已。
“即便在蓝星，嗯，也就是你们说的鬼界，里面也不是所有的鬼魂都想着把人类全干掉。”
船夫说着说着，忽的眨眨眼，邪魅一笑：
“在我们那个世界，人和鬼谈恋爱也不是没有。”
“老家伙，你想干什么，她还是个孩子。”陆晚舟嘘着眼道。
没成想，这话刚说出来，苏汐瑶就面无表情望来，眼眸平静没有一丝波澜，看得陆晚舟心里直发毛。
不是，我说错啥了？
“噗嗤！”
船夫忽然笑出声，然后在两人的注视下笑得更大声了。
“笑屁呢。”陆晚舟笑骂道。
也不知是不是遇到了老家的鬼，陆晚舟心情也松懈了不少，即便这只异鬼强得可怕，但他丝毫没有恐惧感，反倒像是见到老乡的亲切。
“好久没遇到这么有趣的事，有趣的人了。你们继续，不要管我。”船夫笑呵呵说着。
苏汐瑶又一言不发，盯着地面的景物看。
估摸着是第一次坐着鬼船在天上飞，这种体验还是挺新奇的，她看得颇为起劲。
陆晚舟张张嘴，地面不远处已经出现了钢铁城市的模样，估计快到哥德市了。
他眼眸微垂，忽的轻声问道：
“你说蓝星的人类毁灭，是怎么回事？”
船夫不笑了，静静注视着他，看得陆晚舟心里沉入谷底，才缓缓道：
“我们也不清楚。
“原本只是一场简单的陨石撞击，然后瘟疫爆发，地震，火山……突然间所有的自然灾害都来了。”
陆晚舟心脏在不停跳动，快速跳动，又缓慢跳动，直至沉入低谷。
“人类灭亡的速度超过所有鬼魂的意料，不到一年就死光了。
“像是突然间，‘啪’的一下就全没了。
“整个人间就只有鬼魂在游荡。
“蓝星，已经没有活人了。”
陆晚舟深深呼吸，即便早就知道这个局面，可当船夫亲口说出时，他还是感觉到内心像是被刀深深扎了一下。
身上的血液在沸腾，怒气也在不断上升，却忽的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力感。
像是一艘在海上漂泊多年的船只，在可以靠岸时，突然发现，早已没有能够停留的港湾。
他的双眸闪过一丝赤红，旋即闭上双眼，努力调整呼吸。
船夫静静注视着他的变化，眼里闪过一丝怜悯。
苏汐瑶不知何时，眸子也早就落在陆晚舟的脸上，清澈的眼眸里出现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之色。
过了片刻，陆晚舟的呼吸逐渐平稳，他睁开眼眸，眼神平淡无波，开口道：
“那神灵呢？蓝星那么多神灵，人类毁灭，神灵没有出现？”
他是亲眼见过神的，虽然许多神仙下凡一次要走许多流程，但人类毁灭这种大事，祂们怎么可能不阻止？
“神？”
船夫停顿了许久，摇摇头，看向陆晚舟的眼神更加悲怜，像是在看一条流浪的狗子。
“自始至终，神都没有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