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人已经用过饭。
秦大山和秦余氏一同，在屋里照顾张小丫和小平安。
秦老爹坐在院里喝茶，时不时探着脑袋往院外张望。
兰儿坐在他旁边哈欠连天。
秦老爹端起茶碗喝了口，偏头笑呵呵瞅着兰儿：“困了就进屋睡吧，你娘回来还和你一个屋。”
兰儿拍拍脸蛋，摇头让自己清醒几分，“我想等娘回来一起睡。”
秦无双靠近院子，便听到这两句对话。
她翘了翘嘴角，朝二人打招呼：“我们回来了。”
秦老爹倏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吃过了吗？你娘在锅里给你热的有鸡汤……”
“吃过了。”秦无双笑着打断。
她揉了揉兰儿的脑袋，“大宝，你和二宝、兰儿都进屋睡觉吧，我和你们姥爷有话说。”
大宝闷闷低着头，没有接话，先一步朝房间走。
二宝、兰儿察觉出他情绪不佳，都不敢多问什么，赶紧抬腿小跑着跟在他身后。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又从里面吱呀一声合上。
秦无双脸上的笑消失不见，“爹，你知道栓柱的原配埋在哪儿吗？”
一般来说，大宝娘身为外嫁女，成了王栓柱的妻子，死后应当埋入王家祖坟才对。
只不过，她之前无意中听说，大宝娘没埋在祖坟。
至于埋在哪儿，那些闲聊的人未曾提起。
这件事若问栓柱娘，栓柱娘定然知道的一清二楚。
可惜栓柱娘那副德行，绝对不会轻易告诉她。
她不方便问别人。
当年原主非要嫁给王栓柱，秦老爹夫妇曾打听过王栓柱的所有信息，想来对这件事也很清楚。
果不其然。
当她问完这句话，秦老爹眼睛瞬间睁得很大。
秦老爹几番欲言又止，终于还是忍不住道：“闺女，人已经死了，咱就别扰人家清净了，有损阴德。”
几句话说得甚是苦口婆心。
倒让秦无双有些摸不着头脑。
就连一旁的秦小山，听了这话都一脸茫然：“爹，小妹只是问问埋在哪儿，怎么就损阴德了？”
秦老爹横了秦小山一眼，压低声音分析：“你小妹什么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平白无故问栓柱原配埋在哪儿，八成是哪个瘪犊子，又在你小妹面前提起了。”
秦小山一本正经听完，忽然觉得他爹还挺聪明。
可不就是二宝在小妹面前提了吗？
虽然是无心之举，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不过……他怎么觉得他爹有什么误会呢？
正想着。
秦老爹忽然爆出一句：“你小妹肯定是火气上头，要打听出来人家坟在哪儿，然后去刨人家坟，那肯定损阴德啊！”
不得不说，这要是搁在原主身上，还真能干出来这种事儿。
就因为知道原主敢干这事，秦老爹当初才没告诉原主，栓柱媳妇原配的坟埋在哪儿。
不过秦无双可不是原主。
二人说话声音再小，空荡荡的院子里，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秦无双汗颜，揉了揉太阳穴。
不等她开口，秦小山抢先一步否定了秦老爹的猜想：“爹，你搞错了，小妹肯定不会刨人家坟的。”
“那你说，你小妹为什么突然问栓柱原配？”跟秦小山说话，秦老爹声音总不由自主地拔高。
刚喊完就心虚了。
朝秦无双讨好地笑了声，拉着秦小山往角落走几步，拉开几人间的距离。
“你说，还能为了什么？”
秦小山偏头望了眼刚刚关上的房门，叹出一口气，意味深长道：“怕是小妹心软，见大宝二宝想念亲娘，想带他们去看一看。”
秦老爹狐疑地望着他，“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秦小山道，“总之，小妹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你就告诉小妹吧。”
这段时间秦无双的变化，大家有目共睹。
所以秦小山这么说，秦老爹已经信了大半。
他只稍微在心里犹豫了一下，便走到秦无双身边，语气沉重道：“当年的事，你在红泥村应该也听说了吧？”
秦无双听说了很多事，倒一时不知秦老爹说的哪一件。
她问：“什么事？”
“大宝他俩身世。”秦老爹叹了口气，“有人说他俩不是王栓柱亲生的，对大宝亲娘颇有微词，所以栓柱娘就以此为借口，不肯让大宝亲娘入祖坟。”
秦无双眸光闪了闪。
没想到当年王栓柱还没走的时候，就已经传出了这样的流言蜚语。
她有些同情大宝亲娘。
人都已经死了，还要被这样泼脏水。
“后来呢？”秦无双平复了一下心情。
秦老爹继续道：“王栓柱当时无论怎么解释，栓柱娘都不听，加上尸体运回来着急入土，王栓柱实在没有办法，便埋到了别处。”
入土后，王栓柱终于有功夫澄清谣言。
可惜谣言这东西，一旦传出来，哪怕后面澄清，也会有心思不正之人当真。
不过刚澄清那段时间，倒是安生了许多，没人再敢提大宝二宝不是亲生这些话。
直到王栓柱被迫娶原主后又去参军，谣言再次传了出来。
秦老爹将这些话说完，偷偷瞄了眼秦无双秦无双的反应。
秦无双大致能猜到秦老爹没说完的话。
原主本就因为孩子并非自己所生，对大宝二宝十分不喜。
听到谣言后信以为真。
于是愈发觉得，王栓柱不是两个孩子的亲爹，便肆无忌惮地虐待孩子们。
思及此。
秦无双抿紧了唇瓣，“王栓柱将人埋在了哪儿？”
见她没有发火，秦老爹松了口气：“就在红泥村村尾，最靠山那块荒地。”
“嗯。”秦无双应了声，“您明天要去镇上吗？”
她突然转变话题，秦老爹一时没反应过来。
愣了一瞬，“去啊，去，明天一早就去。”
“那麻烦爹顺便帮我买些香烛纸钱。”秦无双语气无波道。
秦老爹这才反应过来，秦无双到底想干什么。
他看向秦无双的眼神带着一抹欣慰，“好，爹给你买了带回来。”
秦无双塞秦老爹手里一个钱袋子。
秦老爹展开一看，里面竟全是银子，估摸着有个一、二十两。
他下意识要还给秦无双，“这我不能要，你要养三个娃娃，最近还要盖房子，正是缺钱的时候。”
秦无双制止了他的动作，“本就是当女儿应该孝敬您的，更何况让您给我买的东西，是给大宝亲娘用的。”
大宝亲娘与秦老爹非亲非故，不该秦老爹出这笔钱。
两人推来推去。
秦老爹百般推辞。
秦无双无奈，递给秦小山一个眼神。
秦小山走上前，一把抓过钱袋，往自己袖子里塞，“既然你们都不要，那我要，终于有钱请小林他们几个喝酒了。”
秦老爹一听，那还了得。
不等秦小山将钱袋子塞进袖子里，一把夺了过去。
还不忘在秦小山胳膊上，狠狠拧了一下子，“臭小子你敢！这可是你小妹给我跟你娘的。”
然后宝贝似的塞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