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誓立后的第三日,陈默在聚聚的茎秆上发现了圈新的骨节,比之前的更鼓些,泛着青红交杂的光,像把三地的藤誓都凝在了这截新骨里。
“这是‘誓骨’。”石敢当蹲在旁边,用指腹蹭了蹭那圈骨节,“青核老藤立誓后都长这玩意儿,越硬越结实,能扛住雪压。”他从怀里掏出块北境的雪盐,碾成细粉,轻轻撒在誓骨上,“用雪盐养养,让它长得更硬实。”
苏清月拿来块浸过同源水的软布,细细擦拭誓骨周围的藤皮。“得把浮尘擦干净,”她的动作比绣金线时还轻,“老绣谱说誓骨沾了尘,就像誓约蒙了灰,得用心护着。”
誓骨被擦得发亮,青红两色在阳光下流转,像有两小股气在骨节里转。陈默凑近了看,竟在骨节的纹路里发现了极细的金丝,跟金核藤的星斑纹如出一辙,像是藤誓里的三色气真的融在了一起。
老渔人提着桶新汲的海水来,往誓骨下方的土里浇了半桶。“南洋的浪能磨硬船板,也能磨硬藤骨,”他看着海水渗进土里,誓骨的红纹似乎更亮了些,“让它知道,誓约不是嘴上说说,得经得住实打实的磨。”
孩子们课间跑来,见聚聚长了新骨节,都围着看新鲜。扎羊角辫的小姑娘从兜里掏出个小铜铃,用红绳系在誓骨下方的藤衣上:“给誓骨挂个铃,风一吹就响,像在提醒聚聚别忘了誓。”穿海蓝衫的小男孩则找来根光滑的竹枝,轻轻靠在誓骨旁:“给它搭个小拐,等长得更粗了,就能自己立住啦。”
陈默翻开絮语簿,在藤誓那页的后面补了幅誓骨图,旁边注着:“誓后三日,聚聚生誓骨,青红相间,隐含金丝,似融三地誓约。”他画到金丝时,笔尖顿了顿,想起星夜立誓时,苏清月眼里的光,跟这金丝一样亮。
苏清月把孩子们系的铜铃画了进去,铃绳上还特意添了个小小的蝴蝶结,像给誓骨系了个漂亮的结。“这铃响起来,”她轻声说,“就像聚聚在跟我们应誓呢。”
午后起了阵风,铜铃在誓骨下叮当作响,聚聚的新叶顺着风势往高处伸,誓骨挺着腰,竟没被吹弯分毫。石敢当看得直乐:“你看,这誓骨真管用,才三天就有硬气了。”
陈默望着那截立得笔直的誓骨,突然觉得这藤苗像是一夜之间长大了。它不再是那个需要小心护着的新苗,而是开始学着扛起誓约,学着把三地的期盼都化作生长的劲,要长成能遮风挡雨的模样。
苏清月从绣篮里拿出块新帕子,帕角绣着截小小的誓骨,骨节上缠着青红两色的线,线尾缀着颗小金珠,像誓骨里的金丝落到了帕上。“给你留着,”她把帕子递过来,指尖不经意间碰到他的手,像被誓骨的金边烫了下,“往后看帕子,就想起聚聚立誓的夜。”
陈默接过帕子,布料上还带着苏清月指尖的温。风又起,铜铃再响,聚聚的誓骨在风里挺得更直,像在说:放心,这誓,我记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