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时分,陆晨推门而出。
经过一夜推演,他对“破法雷针·透骨锥”的领悟已初步成型。
虽未完全掌握,但已有了清晰的思路。
剩下的,需要在实战中打磨。
云清月也恰好开门出来,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点头,一同下楼。
客栈大堂里已有几个早起的客商在用餐。
陆晨和云清月找了个角落位置,简单用过早饭,便结算房钱,牵马离开了清水镇。
晨雾未散,官道上行人稀少。
两人策马向南,行了约莫二十里,便离开官道,折向西面的山间小路。
栖霞山在吴郡西侧百余里处,是一片连绵的丘陵地带。
据说每当夕阳西下时,山间云雾会被染成霞色,故名“栖霞”。
但此地偏僻,少有人烟,只有零星几个山村散落在山脚。
按照地图和《地脉堪舆杂录》的标注,那个前朝镇龙司的观测点,位于栖霞山主峰“落霞峰”的北坡,一处名为“鬼见愁”的悬崖附近。
“鬼见愁......”陆晨看着地图上的标注,“这名字可不吉利。”
“前朝镇龙司的观测点,多设在人迹罕至、地脉异常之处。”云清月淡淡道,“起这种名字,或许是为了警示后人远离。”
两人在山路间穿行。越往深处,雾气越浓。
这雾不同寻常,并非纯粹的水汽,而是一种淡淡的、带着微腥气的灰白色雾气。雾气中隐约有细小的颗粒浮动,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颇有些梦幻,却让人本能地感到不安。
陆晨的神识探出,却发觉这雾气对神识有一定干扰作用,感知范围被压缩到了五十丈左右。
“雾中有微弱的毒性,能麻痹神经,致幻。”云清月从怀中取出一枚淡绿色的药丸递给陆晨,“含服清瘴丹,可抵御。”
陆晨接过服下,一股清凉之意从喉咙蔓延开,头脑顿时清明许多。
“这雾......是天然形成,还是人为?”他问。
云清月仔细观察着雾气的流动,又伸手接了一捧雾气,凑到鼻尖轻嗅。
“有天然瘴气的基础,但其中混杂了某种......术法残留的气息。”她眼中闪过一丝凝重,“似乎是某种大型迷阵的余韵,虽然阵法已破败,但残存的能量仍在影响环境。这雾气存在的时间,至少超过百年了。”
百年......正好与前朝镇龙司活跃的时期吻合。
陆晨心中有了计较。看来,当年镇龙司在此设立观测点,并布下迷阵防护,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阵法破败,但余威犹存。
两人继续前行,速度放缓。
山路越发崎岖,有时甚至需要下马步行。周围林木渐渐稀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颜色暗红、形态扭曲的怪树。树皮如同干涸的血痂,树枝如鬼爪般伸向天空。
空气里的腥气更浓了。
忽然,陆晨脚步一顿,抬手示意。
前方十丈外,雾气中隐约露出几具白骨。
不是人类的骨骸,而是某种大型野兽的,骨架粗大,但形态扭曲,有些骨骼上还残留着暗红色的、如同锈迹般的斑点。
“这是......被污染异化的山兽。”云清月上前查看,“骨骼变形,且有血煞之气残留。死因是生命力透支,内脏衰竭。”
她指着骨骸旁的地面:“这里有拖拽痕迹,方向......是往山上去的。”
陆晨顺着痕迹望去,雾气深处,隐约可见一道陡峭的山梁轮廓。
“鬼见愁悬崖,就在那个方向。”他沉声道,“看来这观测点附近,确实不太平。”
两人更加警惕,继续前进。
又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豁然开朗——雾气在此处稀薄了许多,露出一片方圆数十丈的平坦石台。
石台边缘,便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崖壁上云雾翻滚,看不清下方景象,只能听到隐约的风啸声,如同鬼哭。
这里就是“鬼见愁”。
而在石台中央,赫然矗立着一座残破的石制建筑。
那建筑不大,形似一座小庙,但风格古朴粗犷,墙壁上刻满了已经模糊不清的符文。屋顶已坍塌大半,仅剩几根石梁歪斜支撑。门楣上方,隐约可见三个剥蚀严重的古篆字:
**镇龙司**
“就是这里了。”陆晨走上前,仔细打量着这座观测点。
岁月侵蚀,风雨摧残,石屋已残破不堪。但从残存的建筑结构和符文来看,当年建造时显然花费了不少心思。那些符文虽已黯淡,仍能感应到微弱的能量波动,似乎是某种防护和隐匿的复合阵法。
石屋的门半掩着,门板上布满了爪痕和利器劈砍的痕迹,有些痕迹还很新,不超过半年。
“有人来过,而且发生过冲突。”陆晨推开门,屋内景象映入眼帘。
内部空间比外面看起来要大些,约有五丈见方。地面铺着青石板,积了厚厚的灰尘。正中有一座石台,似乎是当年放置观测仪器的基座,如今空无一物。
四周墙壁上,原本应该有壁画或刻文,但大多已被破坏,只剩下零星片段。
陆晨的目光,落在东侧墙壁上。
那里有一幅相对完整的壁画,虽然色彩剥落,但轮廓还能辨认。
壁画描绘的是一幅令人心悸的场景:一条巨大的、形态扭曲的暗红色龙形生物,被九条粗大的锁链钉在地脉深处。锁链的另一端,连接着九座山峰。龙形生物周围,无数细小的黑点——似乎是人类——正在举行某种祭祀仪式,将活人投入龙口。
壁画下方,有几行残缺的古文:
“......孽龙沉眠......地脉淤塞......以血祀镇之......九山镇龙......”
“......然血祀不绝,孽气渐生......镇龙司驻此监察......”
“......天启七年,地动,锁链松......孽龙醒......血祭三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