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刚、赵万金、墨怀仁也纷纷上前，叮嘱了自家儿子几句，眼神却都不由自主地在宋河身上来回扫视。
“几位伯父放心，我们会有分寸。”
宋河朝着几位大佬微微躬身，不卑不亢。
随后，他便带着打了鸡血般的四人组，浩浩荡荡地朝着青州府最气派的酒楼——清风楼走去。
只留下四位父亲，站在原地，望着儿子们远去的背影，久久不语。
……
清风楼，天字号雅间。
墨卿是这里的常客，掌柜的见了他们，点头哈腰，亲自将几人引了进去。
菜肴如流水般端上。
烤得流油的乳鸽，清蒸的鲈鱼，入口即化的东坡肉，还有酸甜的山楂汁。
“来！第一杯，我们敬老大！”
卢晚举起杯子，满脸通红，不知是兴奋还是憋闷了三天给憋的。
“祝老大旗开得胜，金榜题名，高中案首！”
“对！祝老大高中案首！”
李魁、赵雷、墨卿也纷纷举杯，眼神里满是真诚的崇拜。
宋河笑了笑，端起杯，和他们的杯子碰了碰。
“借你们吉言。”
他浅酌一口，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滑下，连日来的疲惫仿佛也消散了不少。
考场三天，对他而言也是一场巨大的消耗。
尤其是那篇关于青州水患的策论，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心神。
不过，看到眼前这几个小子真挚的笑脸，他觉得，一切都值。
“快吃快吃，都瘦了一圈了。”
宋河给离自己最近的李魁夹了一筷子肉。
气氛顿时热烈起来。
几个少年饿坏了，风卷残云，一边吃，一边七嘴八舌地抱怨着考场里的非人待遇。
“那号舍也太小了，腿都伸不直！”
“饭菜简直是猪食！我怀疑我爹军营里的伙食都比那好！”
“最要命的是那味道，唉，不提了，提了吃不下饭……”
就在他们说笑正欢时，隔壁雅间的谈话声，隐隐约约传了过来。
清风楼的雅间，为了通风，墙壁上部都留有雕花气窗，隔音效果并不算太好。
“……要我说，这次的案首，非西城张家的公子莫属！”
一个颇为洪亮的声音断言道，“人家可是得了李老探花的亲自指点，文章火候，非我辈能及！”
“未必。”
另一个声音反驳道，“北门的王秀才，王长明，你们忘了吗？他苦读多年，这次又是厚积薄发，听说他的策论文章，连府学里的教习都赞不绝口。”
“还有刘夫子的那个关门弟子，据说也是个奇才……”
隔壁桌的几个士子，显然也是刚从考场出来，正在兴致勃勃地预测着此次府试的榜首人选。
他们列举了一个又一个青州府内小有名气的才子，争论得面红耳赤。
卢晚几人听着，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李魁性子最直，忍不住低声嘟囔了一句：“这帮人真是有眼无珠，我老大的名字提都不提！”
赵雷和墨卿也是一脸的不忿。
在他们心里，宋河就是无所不能的神，区区一个府试案首，那不是手到擒来？
宋河倒是无所谓，自顾自地吃着饭。
然而，卢晚却听不下去了。
自己这一次考试，多亏了宋河的押题。
并且，他身为知府公子，自有一股傲气，而这股傲气，在宋河面前，已经完全转化为了维护“老大”尊严的执念。
他猛地提高声音，冲着隔壁的方向朗声道：“我看，你们都猜错了！此次府试案首，舍我老大宋河，不做第二人想！”
他这一嗓子，雅间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隔壁的谈话声也戛然而止。
宋河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一声“要糟”。
他想拦，已经晚了。
片刻的沉默后，隔壁传来一声嗤笑。
“呵，宋河？哪个宋河？”
紧接着，一个带着浓浓嘲讽意味的声音响起：
“哈哈哈！听你们的声音，不过是一群娃娃，也想拿案首？你们知道‘策论’两个字怎么写吗？真是天大的笑话！”
“就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也敢在此妄议科场大事！”
隔壁的讥笑声，一句比一句刺耳。
“砰！”
卢晚猛地一拍桌子，霍然起身，一张俊脸涨得通红。
“你们……你们敢瞧不起我老大！”
“老大之才，岂是你们这等目光短浅的凡夫俗子能够揣度的！”
他指着隔墙，怒吼道。
宋河皱眉，伸手去拉他：“卢晚，算了，跟他们置什么气。”
跟一群活在自己世界里的酸腐文人争论，纯属浪费时间。
可卢晚正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去。
而他的怒吼，也彻底激怒了隔壁的士子。
雅间的门被“哗啦”一声拉开，几个穿着长衫的读书人冲了出来，个个面带怒色，为首的是一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人。
“哪里来的狂妄小子！竟敢如此无礼！”
山羊胡指着卢晚，气得胡子都在抖。
当他看到雅间里不过是几个半大孩子时，脸上的不屑更浓了。
“另一个士子阴阳怪气地附和：“一个娃娃，也配谈文章？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滑稽”这俩字，像一点火星，瞬间点燃了火药桶。
不只是卢晚，连一向还算沉稳的李魁也炸了。
“你他娘的嘴巴放干净点！”
李魁猛地推开椅子，他身形本就高大壮硕，此刻一站起来，极具压迫感。
山羊胡被他的气势吓得后退了一步，但嘴上仍不服软：“怎么？说不过就要动手？好啊！我倒要看看，你们这些纨绔子弟，还敢殴打士子不成！”
他身边一个年轻些的士子，仗着人多，伸手就去推李魁的胸口：“走开点，别在这碍眼！”
这是个致命的错误。
李魁是谁？青州兵马都监的长子！从小在军营里摸爬滚打，一身的横练筋骨。
在那士子的手碰到他胸口的瞬间，李魁的身体只是微微一沉，右手一把抓住了对方的手腕。
“咔！”
一声清脆的骨节错位声响起。
“啊——！”
那年轻士子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嚎，脸瞬间就白了。
“动手了！他们动手打人了！”
山羊胡尖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