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短暂的失落之后,幸福却又从天而降,砸到了容文彦的头上。
在听说墨儿哥周末要去看房后,他尝试性地询问对方,需不需要他陪着一起去。
那时候,容文彦其实已经认定方墨只是随便找了个理由拒绝他,不想跟他出去耍,没成想对于自己的提议,墨儿哥居然同意了。
夜半听雨:好啊,我定完房子要做大扫除,你来的话正好可以帮忙当苦力(龇牙笑)
夜半听雨:当然了,也不会让你白干,到时候给你个惊喜(挤眉弄眼)
昨晚看到方墨发来的这两行字,容文彦激动得在床上打了一趟拳、来回翻了五六个跟头,待他回过神来才发现,同寝室的几个哥们儿在他床铺下面挤成一排。
那几个货一边从下面往他床上探头探脑,一边交头接耳地低声讨论要不要给他送医院,瘦猴儿那厮甚至已经开始用手机查市精神病院的电话了。
这会儿坐上地铁,再回想到自己昨晚的反应,容文彦就不禁觉得自己有病。
上大学这几年,容文彦其实也不是没有机会脱单——他长得一般了点,但他踢球还可以。
靠着几手花式过人技巧稳居院足球队边锋宝座的同时,文彦在他们学校居然还收获了几个女粉丝,甚至还和其中一位有了点小暧昧。
可就在上周,面对那位女生的暗示,容文彦眼前居然闪过了初中同学方墨的身影。
那位姑娘其实相貌还颇为清秀,可与十一假期才刚刚见过的方墨一比较,文彦就不禁有些迟疑。
就是这短暂的迟疑,让文彦平白错失了这几年唯一一次脱单机会,然而奇怪的是容文彦并不怎么为此感到遗憾。
回想起当时那种陡然卸下心理压力的轻松感,再想到自己这会儿要去见昔日好哥们儿时的心情居然比差点脱单时更激动,容文彦就觉得自己有罪,应该找个修女的直播间忏悔一番。
默默在胸前画了个十字道了声“阿门”,怀着对方墨口中“惊喜”的期待,文彦的心神随着地铁的摇摇晃摇,也不由自主地慢慢飘远——
话说墨儿哥说的惊喜会是什么?请他这个老友搓一顿?送他一件意想不到的礼物?还是说……妹抖水手服洛丽塔?
脑海中冒出方墨女仆装形象的一瞬,文彦一个激灵,抬手狠抽了自己两个耳光。
容文彦啊容文彦,你丫的可真下流!人方墨可是你的挚爱亲朋、手足兄弟啊,你怎么可以意淫好兄弟穿女装的模样呢?无耻!太无耻了!我呸!
啧,感觉墨儿哥还是穿洛丽塔更好看……
就在容文彦捏着下巴一会儿自责、一会儿嘿嘿傻乐之际,不远处的车门方向传来一阵骚动,将容文彦从桃色遐想中拽了回来。
他随着众人好奇的目光探头望去,正看见一个急得脸红脖子粗地精瘦小伙儿,拉着一位身穿蓝衬衣黑裤子、胳膊戴红袖章的精壮大叔怒声嚷嚷:
“……乘警同志,这鳖孙儿顶我,还打了个冷战!太他妈的恶心了……”
说到这儿,精瘦小伙的话里带上了委屈的哭腔:“我一个黄花大小伙子,还没跟小姑娘拉过手,居然让这么个逼玩意儿给顶了,让我还怎么找对象啊……”
制服大叔不动声色地将胳膊从小伙儿手里挣脱开来,幽幽叹道:“你再委屈,也不该打他呀……”
精瘦小伙一听这话,顿时面露悲愤,激动地道:“我还不该打他?我告诉您,要不是犯法,我非弄死这逼尅的不可。”
咬牙切齿地说罢,精瘦小伙朝着自己脚边狠狠踹了一脚,一声“唉哟”的惨叫随之响起。
听到这声痛呼,容文彦才发现地上居然还躺了一个,只不过稍微有点距离,那人还像个虾米似的缩成一团,他第一眼没看着。
地上那人被精瘦小哥儿接连几脚踹得呼天抢地,制服大叔见状劝了句“差不多得了”,但也只是上下嘴皮子碰了碰,抱着胳膊站在一旁完全没有动手阻止的意思。
直到一旁看热闹的几位大姨出言劝说,制服大叔才上前将精瘦小伙拉开,查看起倒在地上的那人来。
弯腰推了推地上那人的胳膊,制服大哥眼见着地铁已经缓缓开进地铁站,他一把将倒在地上的那人提溜了起来:“行啦,别装啦,就这么几下你演给谁看呢……”
“你说你是多不开眼,全市地铁这周都在抓你们这些‘顶族’,哎,平常得多看看新闻呐……”
“不过你小子倒是挺有意思,别人都是顶女的,顶男的我还是头一回见……”
制服大哥碎碎念地说着,一脸嫌弃地抬手将那被打之人身上的大脚印子一个个拍打干净。
地铁驶入车站、车门打开,制服大叔抬手就将那被打者推下地铁,眼见着打人的精瘦小伙面色愤然要跟着下车,他当即一眼瞪了过去,不由分说将其挡回车厢。
“没到站你下什么车,回去。”制服大叔虎着张脸呵斥道。
精瘦小伙一愣,急忙道:“不是乘警同志,我到站了啊。况且这逼崽子顶我,我得……”
制服大叔不耐烦地冲他摆摆手:“放心吧,这小子跑不了……还有,我是bA不是乘警,你也可以叫我地铁安全员。”
说话间,地铁车厢关门的提示音响起,精瘦小伙想要车门关闭前的两秒钟冲下车,却被看热闹的大姨们七手八脚地拉住,车厢里的乘客们也你一言我一语地劝解起来——
“小伙子,下什么车呀,你大爷永远是你大爷,不会害你哒……”
“没错,你跟着下车,那个变态说不定没事儿你反倒要进去,说不得还得赔医药费哩。”
“可不是嘛小伙子,那个安全员是在帮你呢……”
“兄dei,听哥一声劝,回去好好洗个澡,回来还是条干净汉子……”
……
一车厢的乘客吃瓜吃的津津有味,容文彦却一头雾水。
直到他打开手机调出度娘查了下“顶”、“顶族”,这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看完百科词条里的解释,容文彦三观碎尽,他要是近视眼这会儿怕是眼镜都碎一地了,钢化玻璃做的镜片都不好使。
卧擦!居然顶一男的!怎么会有男的对另一个男的产生x欲?这人脑子是怎么长的?这也太变态了吧,这被打纯属活该……
思及此处,容文彦忍不住笑了出来,可很快的,想到什么的他浑身一震,怎么也笑不出来了——论起变态来,刚刚还在幻想好兄弟女装的自个儿,好像也好不到哪儿去。
自我怀疑了好几站地后,容文彦找到了让自己的逻辑闭环的方式,最终与自己达成了和解——
人墨儿哥那样儿的,是男是女还重要吗?
墨儿哥的性别,就是墨儿哥!
妈的,老子真是逻辑鬼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