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大门之后,并非想象中的藏宝库或传承大殿,而是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狭长甬道。
甬道两侧墙壁光滑如镜,材质非金非玉,散发出淡淡的寒意,竟能隐隐映照出人的身影,却又扭曲模糊,仿佛映照的是内心而非形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无形的压力,直逼神魂深处。
王美丽心中一凛,深知这甬道绝不简单。她小心翼翼迈出第一步,脚步落地的瞬间,两侧壁面波纹荡漾,眼前的景象骤然变幻!
她不再是身处幽暗甬道,而是回到了阴煞宗外门,乱葬山那间破败的木屋前。
苟大三、侯四、李翠花正一脸狞笑地围着她,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她脸上:“王美丽!你个贱人敢阴我们!今天不交出储物袋,打断你的腿!”
场景栩栩如生,甚至连空气中劣质灵石和腐木的气味都一般无二。王美丽眼神瞬间冰冷,杀意涌动,几乎要本能地祭出万魂幡将眼前幻象撕碎。但她强大的神识立刻警醒——这是幻境!一种直指内心弱点的考验!
她强行压下翻腾的杀意和怒火,闭上眼睛,默运《幽魂噬魄真经》的凝魂篇,识海中神魂之光绽放,如同定海神针,稳固道心。再睁眼时,眼前幻象如同水面倒影般剧烈晃动,最终“啪”的一声碎裂,重新变回冰冷的甬道壁。
“问心幻阵?”王美丽嘴角勾起一抹冷嘲。利用她早期弱小受欺的记忆来撼动她的道心?可惜,她早已不是那个需要隐忍怯懦的王美丽了。那些欺辱过她的人,要么已付出代价,要么在她心中已是死人,岂能动摇她分毫?
她继续前行。第二步踏出,幻境再变。这一次,她眼前出现了三颗金光闪闪、药香扑鼻的筑基丹,正是她得自张执事秘藏之物。一个充满诱惑的声音在她心底响起:“服下它!立刻就能筑基!何必苦苦挣扎?一步登天,寿元五百载……”
强烈的渴望瞬间充斥心头,筑基的诱惑对于任何炼气期修士都是致命的。王美丽的手几乎不受控制地伸向那虚幻的丹药。但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丹药的刹那,她猛地缩回手,眼中闪过一丝清明与厉色!
“根基不稳,强行筑基无异自毁道途!外物之力,岂是正道?”她厉声喝道,声音在甬道中回荡,既是破除幻象,也是坚定自身信念。
幻象中的筑基丹如同泡影般消散。她深知,这三颗筑基丹是通往大道的捷径,但必须在炼气大圆满、根基无比扎实之时服用,否则后患无穷。
她步步前行,幻象接踵而至。有时是前世模糊的记忆碎片,有时是未来可能遭遇的强敌碾压,有时是获得无上权力、执掌生死的诱惑,有时又是坠入魔道、万劫不复的恐惧……每一个幻象都直指她内心的欲望、恐惧、遗憾与执着。
但王美丽的心志,早已在一次次的阴谋算计、生死搏杀中磨砺得坚如磐石。她信奉利益至上,但也清楚何为真正的“利”。
短视之利是毒药,长远之道才是根本。她杀伐果断,却并非被杀戮支配的疯子。她自私自利,但更明白唯有强大的实力和清醒的头脑,才能保障这“自私”的长久。
她以《幽魂噬魄真经》稳固神魂,以两世为人的阅历洞察虚妄,以对大道坚定不移的追求作为灯塔,一步步破开迷雾。甬道中的压力越来越大,仿佛要将她的神魂碾碎,但她的道心却在一次次冲击中愈发凝练、通透。
不知走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当最后一道幻象——她手持万魂幡,屠戮万千生灵,最终却遭反噬,魂飞魄散的场景——被她以绝强的意志力勘破后,前方豁然开朗。
甬道尽头,是一间不大的圆形石室。石室中央,悬浮着一面古朴的青铜镜,镜面浑浊,照不出人影,却散发着洗涤灵魂的清净气息。镜子上方,漂浮着几个由光芒组成的大字:过问心镜,可见真传承。
王美丽走到镜前,浑浊的镜面渐渐清晰,映照出的却不是她的容貌,而是一团不断变幻形态的黑影,时而狰狞,时而冷漠,时而狡诈,唯独没有寻常人的喜怒哀乐。这正是她内心最真实的写照,剥离了所有伪装后的本源——一个为了生存和大道可以不择手段的求道者。
镜面波纹荡漾,一行新的字迹浮现:道心唯坚,然杀孽缠身,业力深重,汝可愿放下执念,洗尽铅华,重走正道?
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笼罩王美丽,仿佛要强行化去她一身魔气,抹去万魂幡的烙印,让她“改邪归正”。
王美丽瞳孔骤缩,脸上首次露出了剧烈的挣扎!放弃现有的一切,重走未知的“正道”?那意味着否定她至今所有的努力和选择!这问心镜,竟然想从根本上改变她的道!
但仅仅片刻,她的眼神就恢复了冰冷与坚定。她抬起头,直视镜中那团代表本心的黑影,一字一顿道:“我所行之道,便是我的正道!顺为凡,逆为仙!天道尚留一线生机,何人敢定我善恶?业力深重又如何?我自一力承担!这传承,我要定了!”
话音落下,她非但没有收敛气息,反而全力运转《幽魂噬魄真经》,万魂幡无风自动,一股精纯而霸道的魂煞之气冲天而起,与镜中那股净化之力悍然对抗!
“咔嚓!”
问心镜的镜面上,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纹!那柔和的力量如同潮水般退去。镜中黑影似乎凝实了几分,透出一股桀骜与决绝。
道心坚定,虽偏亦真。传承之门,为汝而开。
光芒字迹变化,充满了莫名的意味。随即,问心镜光芒大放,一道光柱投射在石室后方墙壁上,原本严丝合缝的墙壁缓缓向两侧滑开,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浓郁到极致的阴气与古老的沧桑感从中扑面而来。
王美丽脸色微微发白,刚才的对抗对她消耗不小,但眼神却明亮得吓人。她成功通过了问心镜的考验,并非以妥协和净化,而是以绝对的自我认可和坚定!这让她对自己的道,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
没有丝毫犹豫,她一步踏入了那最终的传承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