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从小被他碾压在脚底下的游兽。
许是成功的安慰住了自己,凌锐梗着脖子:
“就算你们擒住我们又能如何?季月丞,我永远不可能向你认输,向你下跪,永远都不可能。”
“是吗?”
季月丞嘴里的笑意越发蛊惑迷人,他让守卫将混在兽人群里装死的苍兰抓了出来。
季月丞顺起旁边人手中的一支弓箭,将其抵在苍兰的喉咙处。
“就算这样,你也不肯求饶?”
苍兰吓得眼眶瞬间泛红,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他看向凌锐:“凌锐,救我,我不想死……呜呜呜……”
凌锐的目光瞬间瞪大,他咬牙道:“季月丞,你太卑鄙了。”
他挣扎着双腿:“你放开他,我们的恩怨不关他的事,他是无辜的。”
“你错了,他从来都不无辜。”季月丞笑吟吟的开口:“在你将他推进青朗城的那一刻,他的下场就已经注定了。”
“是你亲手将他推进了深不见底生不如死的沼泽。”
“他死了,全都是因为你,因为你不自量力,因为你愚蠢至极。”
“还有在场兽人的死,也全都是因为你。”
“不是这样的……噗……”
话还没说完,气急攻心的凌锐喷出了一口血。
季月丞遗憾的收口,就这点承受能力呀。
他都还没尽兴呢。
苍兰还是对凌锐有些情意的,见凌锐都吐血了。
哭得稀里哗啦,好不伤心。
他摇摇头,哭着道:“没关系的,凌锐,死就死,我不怕。”
嘴上说着不怕,但其实双腿止不住的颤抖早已出卖了他。
凌锐看的一阵心疼,“苍兰,是我对不起你。”
一道鼓掌声忽然响起来。
凌锐和苍兰都回头怒瞪着季月丞。
两人愤怒地眼神里都透着一个意思。
——你又想搞什么鬼?
季月丞看着两人的默契配合,笑了。
“真是好一个郎情妾意啊,让我都有点不忍心……杀你们了。”
凌锐眼神微动。
季月丞继续道:“这样,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是要死还是要活,你们自己把握。”
他将弓箭丢在凌锐面前。
“凌锐、苍兰,谁先杀死对方,我就放了谁。”
一听要放人,凌锐和苍兰都高兴了一下。
但一听到前面的要求,两人却都纷纷沉默了。
季月丞好心撤掉了凌锐双腿上的束缚。
提醒道:
“给你们半刻钟的时间,时间一到,若是你们两个都还活着,那么两个人我都会将他丢到野兽群里去。”
许景深配合的拿出一个沙漏,他锐利的双眼扫过众人。
“沙漏中的沙子漏完,就代表游戏时间结束。”
凌锐忍不住破口大骂:“你们疯了!疯子!全是疯子!”
“疯?”
季月丞勾唇,兴奋道:“说起来好像也没错,我就当这是你对我的夸奖,收下了。”
“不要脸。”凌锐怒骂。
啪——
许景深拎起一根藤蔓甩了过去。
凌锐右边的脸颊瞬间出现了一道深刻入骨的血痕。
许景深冷冷道:“只会无能狂吠的兽人,打你我还嫌脏了自己的手。”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凌锐死死咽下了这口气。
他看向沉默不语的苍兰,无力的安慰道:“苍兰,你别怕,不管如何,我都会保护你的。”
他想说,你不要上了季月丞那个小人的当。
他想说,就算你我其中一个死了,季月丞也不会那么好心放过我们的。
他想说,如果真到了那一刻,我希望活着的那个人是你。
但这一切都止于想说。
低着头的苍兰拿起地上的弓箭,用力刺入了凌锐的心口。
他对上凌锐难以置信的双眼,泪水缓缓流下,“你别怪我,我只是.....想要活着!”
他有什么错。
他一个高贵的雌性,怎么能死在游兽这种肮脏的地盘上。
凌锐一个兽人,能为他这个高贵的雌性死,是他的荣耀。
怕凌锐死的不够快,也担心沙漏里的沙子漏完。
苍兰将弓箭又往深刺了几分。
直到弓箭穿透了凌锐的胸膛,他才停手。
凌锐瞳孔瞬间放大,脸上的血色一寸一寸往下掉。
心脏破损的那一刻,他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心脏碎裂的声音。
这一瞬间,连呼吸似乎都变得困难无比。
他的身体慢慢倒下,过程中双眼一直紧盯着苍兰,不敢闭上。
他到死都不敢相信,苍兰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他明明已经决定要把活着的机会给苍兰了。
为什么?!
为什么?!
要这样对他?!
他的苍兰,为了他独自踏入游兽地盘的苍兰.......
一滴泪从凌锐的眼角落下。
纵使凌锐有万般的不解,但也没有办法再问出口了。
他倒在地上,呼吸渐渐变少。
到死。
双眼都是瞪着的,死不瞑目。
而苍兰的这一动作,让周围的兽人,尤其是羚羊族的兽人都忍不住一震。
他们怔怔地看着苍兰。
不敢相信,苍兰竟然真的下得了手。
要知道,凌锐可是他即将举行伴侣仪式的伴侣啊。
苍兰什么都没说,只是将手中染了血的弓箭扔在地上。
然后转身跌跌撞撞的跑到季月丞面前。
“你说过的,杀了凌锐,我便能活,现在可以放了我了吗?”
“可以!”
季月丞喊来白翼。
“把他扔回到羚羊族去。”
“顺便告诉羚羊族的族长,凌锐是怎么死的,而这些兽人,又是怎么被他们害死的。”
苍兰身子晃了晃,目眦俱裂的看着季月丞。
“我不要...我不要回去了。”
族长本来就不同意他们来找季月丞的麻烦。
但一意孤行的凌锐当然不可能就这么咽下一口恶气。
便当着族长的面撬走了羚羊族几十个精锐兽人。
还承诺把青琅城抢下后,把所有的粮食公平分配给每一家出了人力的家族。
可现在,按照季月丞的脾气,是不可能完好无缺的把剩下几十个兽人放了的。
季月丞现在放他回去,无疑是让他去送死。
就算他是个雌性又怎么样。
一旦青琅城的事情传到族人们的耳里。
纵然雌性再高贵,部落一下子失去几十个精锐的兽人。
等他真的回去羚羊族,到时候族人们还不知道会怎么折磨他。
“求求你,我不要回去了,我愿意留下来,我真的不要回去了。”
苍兰身子一矮,跪在季月丞面前,低声下气地哀求。
他伸手想要扯着季月丞的裤腿。
一张清秀的小脸哭得梨花带雨,“我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什么都可以做的?”
许景深听着这意有所指的话,眼神一暗,他猛地抬脚,将苍兰踹出三米远。
冷声道:
“青琅城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能走的?”
“白翼,还不赶紧把他弄走。”
现在的雌性都这么不矜持吗?
当着他的面勾引他伴侣。
简直不把他放在眼里。
许景深转身执起季月丞放在腿上的手,然后握紧,十指相扣。
宣誓着自己的主权。
白翼应一声,化成兽形拎着苍兰的后领就跑。
苍兰挣扎无效,沙漏里的沙子漏完时,他也同时到达了羚羊族领地。
白翼的兽形是变异飞行蜘蛛。
他下降在羚羊族部落的半空中。
确保在这个高度不会把苍兰摔死,白翼拎着苍兰后领的手一松。
啊啊啊——
苍兰的尖叫声遍布整个羚羊族。
羚羊族的兽人们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还以为是他们打了胜仗回来。
纷纷从山洞里涌了出来。
与此同时。
许景深让森特带人将这些羚羊族的兽人全部挑断脚筋和手筋。
接着亲自带着人,将这些兽人一一送了回去。
夜枭还以为许景深是来报复的。
连忙摆出攻击的姿势。
许景深无视这些人的防备,丢下被挑断手筋脚筋奄奄一息的兽人。
离开时。
淡淡补了一句:
“这次多亏苍兰了,要不是你及时告诉我们,我们也不能毫发无伤的守护青琅城。”
这些话一字一句全部落入苍兰和羚羊族所有兽人的耳中。
苍兰原本跑向自家阿爸阿姆的身子顿住了。
然后,他就看到了自家阿爸阿姆不可思议的眼神。
以及族人们错愕、愤怒、恨不得当场将他撕了的眼神。
……
苍兰怕了。
他踉跄着往后退,却被族人一把抓住。
关进山洞里。
族长派了两个兽人守着。
苍兰想逃也逃不出去。
他哭喊着求饶,凄厉的声音传遍整个部落。
“阿爸,阿姆救我,我没有背叛羚羊族,族长,求求你,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啊……”
任凭苍兰怎么喊,都没有人理他。
他们忙碌着将受伤的族人安置好。
但可惜,巫医诊治后,无一例外都是无能为力。
一天一夜。
羚羊族好似陷入了灰蒙蒙的雾霾里。
忧愁笼罩。
半夜。
有个兽人实在忍受不了自己断手断脚的事实,从床上爬下来。
嚷嚷着要去杀了苍兰。
剧烈的争吵声,将所有睡着的、没有睡着的族人都吵醒了。
“你们不要拦着我,我一定要杀了他。”
夜枭沉默了片刻,道:“就凭你现在这样,站,站不了,拿,拿不了,你觉得你有力气杀他吗?”
兽人愤愤不已:“所以呢?我就该成为一个废物吗?”
“要不是苍兰的挑唆,我们根本不会答应去偷袭青琅城,这一切都是他害得。”
有人打了头阵。
其余兽人也将心中的愤怒说了出来。
“族长,你不会到现在还想着包庇苍兰吧?我不管,我一定要让他受到跟我一样的痛苦。”
“没错,这都是他欠我们的。”
兽人们七嘴八舌的说道,夜枭只觉得耳朵被吵的生疼。
“够了!”
他大声呵斥:“但凡你们当时听我的,别去偷袭青琅城。”
“都不会落得这个下场。”
“现在才想起我是羚羊族的族长,晚了,从今以后,我不会再管你们,你们是死是活都跟我无关。”
夜枭一甩兽皮帘子,黑着一张脸离开了。
“族长……”
兽人们没想到族长真的说不管就不管他们了。
连忙在后头喊道。
“族长……”
夜枭早就被这群兽人寒了心。
自从凌锐懂事后,总是以自家阿爸是羚羊族的第一勇士为荣。
有时候对于他这个族长发布的狩猎任务也不怎么搭理。
好多次若不是看在他阿爸对部落有贡献的份上。
夜枭都想直接将凌锐赶出去了。
更别说,昨日,他还当着所有族人的面挑衅他这个族长的威风。
这些受伤的兽人,也是个墙头草。
凌锐让他们去偷袭就真去偷袭。
出了事,就想到他了。
夜枭下定了决心不再干扰这些兽人的事,他带着另一半族人移到羚羊族领地的南边生活。
跟原来的领地隔了一座山头。
而没了族长管理。
受伤的兽人们就把气全部发泄在了苍兰身上。
他所在的山洞里,每一天都有兽人爬进去。
那些兽人对他肆意侵犯、折磨!
每时每刻,苍兰的山洞都充满了暧昧的石楠味。
气息一天比一天浓郁。
他身上的痕迹也越来越多。
……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彼时。
整个兽世所有兽人都担惊受怕的雨季悄然来临了。
哗啦啦的雨声渐起。
白翼站在屋檐下,感慨道:“这还是我第一次这么轻松地面对雨季。”
以前下雨,他们只能躲在山洞里,但雨季时间一长。
山洞必会变得潮湿。
久而久之,心情也会变得不好。
森特站在他旁边,笑着道:“以后,我们都不需要再担心雨季了。”
当初季月丞交代大家建立房子时。
在屋檐这一块费了很大的心思。
兽世没有瓦片,他苦恼了几天,最后是用了砖块厚实的竹片做的屋檐。
竹片自带的弧度,不用担心雨水会堆积,会浸湿房屋。
——
小雨季过后紧接着便是大雨季。
一共要历经将近三个月的时间。
想到三个月都不能出门,季月丞顿时觉得心情都不美了。
他趴在床榻上,下巴垫在双手相贴的掌心里。
两只腿在身后上下晃着。
“好无聊啊~”
房间里回荡着他的喃喃自语。
许景深从被窝里伸出手来,温热的大掌握住他晃动的小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