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老的笑意让何胤感到彻骨寒冷。他怎么也想不到，背叛宗门的竟是这位与师傅一样平日德高望重的长老。
“为何？”何胤的声音控制不住地颤抖。
赵长老走下祭坛，脚步在寂静空间中格外清晰。他脸上温和早已消失，只剩下冰冷。“为了力量，为了超越这世间的桎梏。何胤，你若加入，我可保你荣华富贵，共享这无上力量。”
何胤体内灵力几近枯竭，阵法反噬让他五脏六腑都在抽痛。但他站得笔直，眼神锐利。“以吞噬龙脉为代价的力量？以亿万生灵气运为祭品？”
赵长老笑声干涩。“你还是太年轻。修炼之道本就是逆天而行，弱肉强食。龙脉之力何其庞大，若能化为己用，突破天宗指日可待，甚至窥得混元之境。”
何胤想起重生以来种种。宗门栽培，师傅教导，同门情谊，还有北境那些倚仗龙脉生存的普通人。“这不是逆天而行，这是自取灭亡。龙脉枯竭，北境崩塌，中州气运受损，届时妖魔肆虐，生灵涂炭，这就是你要的？”
赵长老表情毫无波动。“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待我突破境界，自然会庇护一方。”
何胤冷笑。“说得冠冕堂皇。你不过是被力量蒙蔽了双眼，成了天道的棋子还不自知。”
赵长老眼神微变。“你懂什么天道！”
“我比你更懂。”何胤运转最后一丝灵力，天道传承在神识中流转。“你所谓超越桎梏，不过是更大阴谋的一部分。有人在利用你吞噬人道气运，真正目的是颠覆整个世界秩序。”
赵长老表情终于出现裂痕。“胡说八道！”
何胤向前一步，无视周身压力。“那你告诉我，你身上那道天道印记从何而来？你夺取的龙脉之力，又有多少真正属于你自己？”
赵长老手下意识拂过胸口，又迅速放下。这个细微动作没逃过何胤眼睛。
“看来我说中了。”何胤语气肯定。“你不过是个被利用的卒子，真以为能掌控这般力量？”
赵长老面容扭曲，黑暗灵力在周身翻涌。“住口！等我完成仪式，自有分晓！”
他转身欲向祭坛注入灵力，加速抽取龙脉。何胤突然开口：“天羽道祖许给你什么好处？天宗之境？还是道域的一席之地？”
赵长老动作猛然停滞，霍然转身。“你怎么会知道天羽道祖？”
何胤心下凛然。前世记忆中，天羽道祖正是天道最大棋子，幕后推动大劫的元凶之一。果然早有布局。
“我不止知道天羽道祖，还知道他真正目的根本不是培养高手，而是要通过你们这些棋子吞噬人道气运，最终取而代之。”何胤一边说，一边暗中调息，争取恢复丝毫灵力。
赵长老眼神闪烁，显然被说中心事。“那又如何？各取所需。他能给我想要的，我为他办事，天经地义。”
“等他达成目的，第一个要除掉的就是你们这些知情人。”何胤语气冰冷。“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这把刀，用完即弃。”
赵长老沉默片刻，突然笑起来。“说得有理。但你以为我还有回头路？从接纳第一缕黑暗灵力开始，我就已经无法回头了。”
他指向缠绕龙脉的锁链。“这仪式一旦开始，就不能停止。要么成功，获取无上力量；要么失败，被反噬魂飞魄散。何胤，最后问一次，是否联手？”
何胤看着奄奄一息的龙脉，感受到大地传来的哀鸣。他深吸一口气，体内天道传承自发运转，一丝明悟涌上心头。
“我有我的道。”何胤摆开架势，残存灵力汇聚掌心。“虽然是吞噬，却不是掠夺，而是守护与平衡。这条路，我走定了。”
赵长老遗憾摇头。“那就别怪我无情了。”
他双手结印，祭坛光芒大盛。数条黑暗锁链从地面窜出，直刺何胤。与此同时，龙脉发出一声凄厉哀鸣，光芒又黯淡几分。
何胤侧身闪避，锁链擦肩而过，带起刺痛寒意。他原本就灵力匮乏，此刻更是捉襟见肘。
赵长老攻势不停，更多锁链从四面八方袭来。何胤在有限空间内勉力周旋，几次险些被击中。
这样下去必败无疑。何胤心念电转，突然改变策略，不再闪避，反而迎向一条锁链。
锁链刺入肩头，剧痛传来，黑暗灵力疯狂涌入体内，试图侵蚀经脉。何胤闷哼一声，不逼出黑暗灵力，反而运转天道传承，将其包裹炼化。
赵长老大笑。“自寻死路！凭你也想炼化这纯阴之力？”
何胤不答，全力运转功法。天道传承玄妙无比，竟真将侵入的黑暗灵力丝丝转化。虽然过程痛苦缓慢，却让他恢复了一丝灵力。
赵长老看出端倪，笑容消失。“倒是小看你了。”他加大攻势，更多锁链缠向何胤。
何胤边战边退，逐渐靠近龙脉主体。越是靠近，龙脉哀鸣越是清晰，同时黑暗灵力也越发浓郁。
一条锁链缠住何胤右脚，将他拽倒在地。更多锁链随即缠上，将他牢牢束缚。
赵长老走近，居高临下。“可惜了一个好苗子。”他抬手，黑暗灵力在掌心凝聚成刃。“给你个痛快。”
就在这时，何胤突然开口：“你还没发现吗？”
赵长老动作一顿。“什么？”
“你的力量正在流失。”何胤语气平静。
赵长老下意识感知体内，脸色骤变。果然，灵力正不受控制地向祭坛流去，速度越来越快。
“怎么会这样？”他试图切断与祭坛联系，却发现做不到。
何胤艰难抬头。“仪式需要的能量远超预期。龙脉濒死，提供的力量不足，自然要抽取施术者的灵力补充。天羽道祖没告诉你这一点？”
赵长老脸色惨白，疯狂试图挣脱，却如陷泥潭。“不，不可能！”
何胤不再多言，集中全部心神运转功法。束缚他的锁链因能量不稳定而微微松动。他奋力挣脱一只手，按在近在咫尺的龙脉上。
“坚持住。”何胤将刚刚恢复的微薄灵力连同自身神识，毫无保留注入龙脉。“我来助你。”
龙脉微微一震，似乎感受到这股纯粹不带恶意的力量。一丝微弱但纯净的光芒从接触点漾开。
赵长老惨叫一声，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灵力被祭坛疯狂抽取。他伸手指向何胤，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最终化作一具干尸，倒地粉碎。
祭坛失去控制者，光芒混乱闪烁。束缚龙脉的锁链开始不稳定地震动。
何胤顾不上赵长老，全力助龙脉抵抗侵蚀。就在他灵力即将耗尽时，天道传承突然自发运转到极致。
无数玄奥符文在他神识中浮现，组成一篇名为“噬道”的秘法。不同于赵长老的掠夺，这是一种更为高超的吞噬与转化之道，直指本源。
何胤福至心灵，遵循本能运转秘法。不再是与黑暗锁链对抗，而是吞噬其中力量转化为最纯净的灵力，反哺龙脉。
这个过程比想象中艰难。黑暗灵力狂暴无比，稍有不慎就会反噬。何胤谨守心神，小心翼翼引导。
终于，一条锁链彻底消散。接着是第二条、第三条??
随着锁链减少，龙脉复苏速度加快，反馈给何胤更多纯净灵力，形成良性循环。
当最后一条锁链消失时，龙脉发出欢快的嗡鸣，光芒虽仍微弱，却充满了生机。何胤瘫坐在地，浑身虚脱。
他环顾四周，祭坛已然碎裂，赵长老踪影全无。唯有龙脉柔和光芒照耀着地下空间。
就在这时，破碎祭坛中突然飞出一缕黑气，快如闪电般没入何胤眉心。
何胤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觉神识一震，无数混乱画面涌入脑海：无尽星空、破碎大陆、巨大瞳孔冷漠注视??还有一个模糊身影立于万千尸骸之上，缓缓转头——
画面戛然而止。
何胤按压刺痛的太阳穴，心沉了下去。那模糊身影给他的压迫感远超赵长老，甚至比前世感知到的天道还要恐怖。
这就是赵长老背后的人？天羽道祖，还是??其他什么东西？
龙脉轻柔环绕他，传递着感激与依恋之情。何胤轻抚龙脉，暂时压下不安。
当务之急是尽快恢复，返回地面。北境危机尚未解除，宗门内可能还有叛徒，而暗处的敌人显然不会善罢甘休。
他闭上眼，开始调息。地下重归寂静，唯有龙脉光芒温柔闪烁，映照着他凝重而坚定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