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石”和“星空低语”的真相像块浸了冰的石头，压得临时安全屋里的人喘不过气。窗外是极地的极昼，惨白的光透过玻璃洒进来，把每个人的脸都照得没什么血色。团队围着屏幕商量下一步，目标倒是明确——必须拦住“深渊之眼”，绝不能让他们把那个外星信标激活。可怎么拦，谁也没个准主意，这事儿难得离谱。
顾北辰指着屏幕上的图，那是根据数据还原的“基石”结构图，冰下三千多米的位置标得清清楚楚。他嗓子哑得厉害，说出来的话也带着股沉重：“咱们这点人手，根本不够看。那地方肯定是‘深渊之眼’最核心的防御区，硬冲上去，跟送死没区别。”
阿杰坐在旁边，脸色还是不好，但脑子转得快，突然插了句嘴：“要不……找‘缄默神殿’试试？他们不是最恨这种‘亵渎’的事吗？说不定能借点人手。”
沈清焰没接话，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雪地里一片白茫茫，连个飞鸟的影子都没有，透着股死寂的冷。她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像是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那感觉时不时窜过神经，像细小的电流。是之前听“星空低语”留下的后遗症？还是……真有人在盯着他们？
好一会儿，她才转过身说：“先联系司徒雅，看看能不能搭上线。但在这之前，得有个具体计划——怎么绕开他们的正面防御，直接毁了‘基石’或者它的能量源，这才是关键。”
讨论接着往下走，可气氛里总有点说不出的别扭。自从从“灰域”回来，尤其是“密钥”失忆之后，团队里那种心照不宣的信任，好像悄悄裂了道缝，不仔细看还发现不了，但就是真实存在。
第一次出问题是在当天半夜。
顾北辰值夜，按习惯翻了翻安全屋外围传感器的记录。一条特别短的信号干扰引起了他的注意，那干扰几乎被系统噪音盖过去，要不是他盯着看了好几年数据，根本发现不了。更怪的是，干扰源不是从外面来的，是内部网络里的！而且时间刚好是他们讨论初步计划的时候。
他赶紧调了内部通讯日志，没找着未经授权的数据传输，一切看着都正常，正常得有点过分了。
阿杰过来检查了一圈，最后挠挠头说：“可能是天冷，设备出了点偶发故障吧。”话是这么说，他眼里却藏着点疑虑，没完全放下心。
第二次异常就明显多了。
沈清焰想找个信得过的人打听消息，联系了顾北辰家族那边的一个信息掮客——这个频道特别隐秘，只有核心成员知道，按理说绝对安全。她想问问北极最近有没有异常的能源消耗，或者“深渊之眼”有没有调动人手。结果信息发出去还不到两小时，安全屋最外面那道隐蔽的运动传感器突然响了。最后查出来是只迷路的北极狐，可这 timing 也太巧了，巧得让人心里发毛。
顾北辰找到沈清焰，脸色绷得紧紧的：“咱们的通讯可能被监听了。不是外部破解，那加密级别没那么容易破。更像是……有人从内部把信息漏出去了。”
怀疑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了“密钥”。他大部分时间不是睡着就是发呆，精神状态不稳定，记忆也碎得跟拼图似的。谁能保证，他那受损的意识里，没被人埋了什么指令？比如在无意识的时候，把消息漏出去？
真正的麻烦，是在第三次异常时炸开来的。
团队商量着搞个高风险的技术尝试：阿杰从“灰域”的数据里逆向推导出了“基石”的能量波动模型，他们想借着这个模型，发一段伪装过的探测信号——模拟“星空低语”的特定频段，像声纳那样扫一圈，看看“基石”周围的防御到底是怎么布置的，也试试“深渊之眼”的反应有多快。
这操作特别精细，差一点都不行。信号的参数、什么时候发、发多久，都得卡着秒算，伪装也得做到天衣无缝，不然一准被发现。
行动开始后，阿杰坐在主控台前，眼睛都没离开过屏幕。沈清焰和顾北辰站在旁边，一个盯着通讯数据，一个留意着安全屋的动静，不敢有半点松懈。
信号发出去很顺利，没出岔子。几分钟后，开始有微弱的反馈数据传回来，看着还挺正常。可就在阿杰准备调参数，打算来第二轮扫描的时候，主控系统突然“嘀嘀嘀”地叫了起来，警报声尖锐得刺耳！
“糟了！被多源反定位扫描了！”阿杰的脸一下子白了，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手都有点抖，“他们识破伪装了！还在反向追咱们的信号源！速度太快了！”
这不可能啊！他们的伪装模型是照着“深渊之眼”自己的核心数据做的，理论上根本不可能这么快被看出来！除非……对方早就知道他们要用什么频率、什么编码方式！
“快！切断所有外部连接！启动紧急转移程序！”顾北辰吼了一声，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武器上。
屋子里一下子乱起来，键盘敲击声、警报声混在一起。就在这时候，一直坐在角落的“密钥”突然抱住了头，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还断断续续念着几个词：“…协议…第七…响应…沉默…”
“沉默”？沈清焰心里猛地一震——这不是“缄默神殿”的词吗？“密钥”现在这状态……难道是被触发了什么指令？
可下一秒，她的目光就被阿杰吸引了。这时候本该全力对抗反追踪、切断信号，可阿杰的手指却像是有自己的想法，飞快地敲了几个指令——那几个指令跟当前的紧急操作一点关系都没有，反而和之前“密钥”无意识说出来的、内部通讯密钥轮换的算法核心片段，长得惊人地像！
一个可怕的念头瞬间窜进沈清焰的脑子，像冰水浇在头上，让她一下子清醒过来。
她猛地拔出手枪，枪口没对准“密钥”，而是稳稳地指向了主控台前的阿杰！
“清焰姐？你……你这是干什么？”阿杰愣住了，抬头看着她，脸上全是震惊和不解，眼睛都瞪圆了。
“内鬼不是‘密钥’，”沈清焰的声音冷得像北极的风，一点温度都没有，“是你，阿杰。”
安全屋里的空气一下子僵住了，连警报声都好像变得遥远。顾北辰反应最快，立刻调转枪口，和沈清焰一起对准阿杰，眼神里又怒又痛，满是难以置信——怎么会是阿杰？
“你胡说什么！”阿杰激动地站起来，手还按在键盘上，“我怎么可能是内鬼！从一开始我就跟你们在一起，我……”
“是你的潜意识，阿杰。”沈清焰打断他，目光像刀一样盯着他的手——他的手指还在微微颤动，像是没完成某个指令，停不下来，“‘深渊之眼’的手段，咱们还没见识够吗？林慕云能对‘密钥’下手，他们难道不会更早动手？比如在你帮我研究‘天穹’的时候，就在你脑子里埋点什么？一段只有在特定条件下——比如接触到‘基石’的核心数据，或者准备行动的时候——才会触发的指令？”
阿杰像被雷劈了一样，僵在原地。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干净，嘴唇都开始发抖。那些他自己都没法解释的瞬间——偶尔出现的操作“惯性”，突然冒出来的“灵感”，还有有时候脑子一片空白、回过神来已经敲完指令的情况……现在全变成了指向他的证据，清清楚楚地摆在眼前。
“我……我不知道……”他声音发颤，带着恐惧和自我怀疑，眼泪都快下来了，“我真的不知道有这回事……”
顾北辰上前一步，没多说一句话，迅速卸了阿杰身上的装备，把他控制住。动作干脆，却透着股说不出的沉重。
内鬼找到了，可危机一点没解除。反追踪的信号还在往这边逼，安全屋的位置说不定下一秒就暴露了。
沈清焰看着快要崩溃的阿杰，心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片冰冷的悲哀。又一个同伴，在不知不觉中被敌人操控、利用，变成了刺向自己人的刀。
信任彻底碎了。比安全屋暴露更可怕的是，团队里最关键的技术支柱，已经裂了道无法预料的缝——没了阿杰的技术支持，他们怎么跟“深渊之眼”斗？怎么对付那个恐怖的“基石”？而这道裂缝带来的猜疑，又会把他们引向哪里？谁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