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强站在出租屋的落地镜前，目光落在田薇的皮囊上。这张皮囊属于那个曾经让他付出真心却最终背叛他的前女友，如今却要成为他帮助另一个女人的工具。命运的讽刺让他不禁苦笑。
手机里满是林雨晴发来的焦急信息。她父亲的案件即将开庭，时间所剩无几。在研究了所有可能性后，张强发现唯一能迅速改变判决的途径就是通过田薇的舅舅——主控此案的法官田文渊。
穿上背叛者的皮囊去求助另一个背叛者的亲人，这其中的 irony 让张强既感到荒谬又感到一种宿命般的必然。
他小心翼翼地展开田薇的皮囊。这具皮囊保持着田薇生前的模样——苗条的身材，白皙的肌肤，以及那张曾经让他痴迷的精致面庞。催动皮刀，皮囊缓缓张开，仿佛在邀请他进入。
张强踏入皮囊，感受着它贴合自己身体的奇异感觉。当拉链在背后合拢时，镜中出现的不再是张强，而是田薇——那个曾经让他爱恨交织的女孩。
他——或者说她——微微侧头，镜中人也同步动作，连嘴角那颗小小的痣都一模一样。这感觉既熟悉又陌生，穿着背叛者的皮囊，去完成一桩救赎的任务，这种矛盾让张强的心情复杂难言。
打开田薇的衣柜，张强挑选了一件白色衬衫和蓝色百褶裙，配上一双过膝白袜和黑色玛丽鞋。这身打扮既清纯又可人，正是田薇生前最喜欢的风格，也是她舅舅最欣赏的外甥女形象。
坐在梳妆台前，他仔细地为这张脸化妆，每一个动作都自然而熟练，仿佛这身体原本就是他的。皮囊的记忆正在与他融合，让他知道如何表现得像真正的田薇。
一切准备就绪后，“田薇”站在镜前最后审视自己。镜中的女孩看起来纯洁无瑕，任谁也想不到这皮囊之下隐藏着一个男人的灵魂，以及一个危险的计划。
2
田文渊法官的家位于城市的高档住宅区，一栋独立的别墅带着精心打理的花园。张强（现在是田薇了）站在门前，深吸一口气，按响了门铃。
开门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妇女，是田家的老保姆。“薇薇来了！”她惊喜地叫道，“好久没见到你了，快进来！”
“王阿姨好。”“田薇”甜甜地笑着，用那种熟悉而亲昵的语气打招呼。皮囊的记忆让他自然而然地知道该如何表现。
田文渊正在书房看书，听到动静后走了出来。看到外甥女，他严肃的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薇薇？怎么突然来了？也不提前打个电话。”
“想给您一个惊喜嘛。”“田薇”撒娇地说，自然地挽住舅舅的手臂，“难道不欢迎我吗？”
“怎么会不欢迎？你可是舅舅最疼的外甥女。”田文渊宠溺地拍拍她的手，“吃饭了吗？让王阿姨给你做点好吃的。”
“田薇”摇摇头：“吃过了。舅舅，我有点事想跟您说，能去书房吗？”
田文渊点点头，领着她走进书房。书房布置得典雅而庄重，满墙的法律书籍和几张荣誉证书显示出主人的职业和成就。
“田薇”乖巧地坐在沙发上，双手放在膝盖上，过膝白袜和玛丽鞋让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了几岁，更像一个需要保护的小女孩而非成熟女性。
“怎么了？遇到什么困难了吗？”田文渊关切地问，在外甥女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田薇”低下头，玩弄着裙摆，做出犹豫不决的样子：“舅舅，我...我有一个朋友的父亲遇到了麻烦，他的案子正好是您在审理。”
田文渊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薇薇，你知道我不能...”
“我知道，我知道。”“田薇”急忙打断他，抬起脸，眼中适时地泛起泪光，“我不是要干涉司法公正。只是...只是这个案子可能有些隐情，我希望您能再仔细看看。”
她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田文渊：“这是我朋友收集的一些材料，可能对案件有帮助。”
田文渊接过文件，但没有立即翻开，而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外甥女：“这个朋友...对你很重要？”
“田薇”点点头，声音哽咽：“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她父亲如果真的被判有罪，她们家就完了。舅舅，我从来没有求过您什么，就这一次，请您至少看看这些材料，好吗？”
田文渊沉默了片刻，最终叹了口气，翻开了文件。随着阅读的深入，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3
书房里的气氛变得凝重起来。田文渊仔细阅读着文件中的每一页，不时提出几个尖锐的问题。“田薇”则凭借事先准备好的知识和皮囊的记忆，尽可能清晰地回答。
这些材料是张强通过杰克和苏雨的关系网收集到的关键证据，能够证明林雨晴父亲的公司是被商业伙伴陷害的。但由于取证方式游走在法律边缘，这些证据很难在正式法庭上被采纳。
“这些材料...来源可靠吗？”田文渊摘下眼镜，揉着鼻梁问道。
“绝对可靠。”“田薇”坚定地回答，“我朋友雇了私人侦探调查了很久才找到这些。舅舅，您看这个银行流水，明显能看出资金是被迫转移的，而不是自愿的。”
田文渊重新戴上眼镜，再次审视那些文件：“即使如此，程序上也有问题。这些证据没有通过正当渠道获取，很难被法庭采纳。”
“但是正义不应该被程序束缚，不是吗？”“田薇”引用了一句田文渊经常挂在嘴边的话，“如果明明有无罪的证据，却因为技术性问题而不能呈现，那不就是司法系统的失败吗？”
田文渊惊讶地看着外甥女：“没想到你对法律有这么深的理解。”
“都是受舅舅的影响嘛。”“田薇”趁机撒娇道，“我一直记得您说过，法律的终极目的是实现正义，而不是拘泥于形式。”
这句话击中了田文渊的内心。他沉默了很久，目光在文件和外甥女之间来回移动。
“田薇”屏住呼吸，知道这是最关键的时刻。她轻轻跪坐在舅舅脚边的地毯上，将头靠在他的膝盖上，就像小时候那样：“舅舅，求求您了。就这一次，帮帮我的朋友吧。她真的走投无路了。”
田文渊看着脚下如同小女孩般无助的外甥女，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最终，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摸了摸“田薇”的头发：“好吧，我会重新审视这个案子。但不能保证什么，明白吗？”
“田薇”立刻抬起头，脸上绽开灿烂的笑容：“谢谢舅舅！我就知道您最好了！”
离开田家时，“田薇”的步伐轻快了许多。第一步计划成功了，但真正的挑战还在后面——如何让田文渊不仅重新审视案件，还要做出无罪的判决。
4
接下来的几天里，张强以田薇的身份多次拜访舅舅家。每次都以不同的理由——送 homemade 的点心，请教法律问题，甚至只是“顺便来看看”。
每次拜访，他都会巧妙地提及林雨晴父亲的案子，提供更多“偶然发现”的证据线索。田文渊从一开始的警惕逐渐变得接受，甚至开始主动与外甥女讨论案件的细节。
“这个案子的确有些疑点。”在一次晚餐后，田文渊承认道，“控方的证据链看起来完整，但有几个关键环节缺乏直接证据。”
“田薇”心中暗喜，但表面仍保持平静：“那是不是意味着有可能存在误判？”
田文渊点点头：“不排除这种可能性。但司法系统有自己的程序，即使有疑点，也需要按照规则来处理。”
“但是舅舅，如果明明知道可能是错的，却因为规则而不去纠正，那不是更大的错误吗？”“田薇”引用田文渊过去文章中的观点。
田文渊惊讶地看着外甥女：“你最近对法哲学很感兴趣啊？这些观点很成熟。”
“都是跟舅舅学的嘛。”“田薇”甜甜地笑着，内心却紧张不已——他必须小心不暴露太多，以免引起怀疑。
开庭前一天，“田薇”再次来到舅舅家。这次她带来了自己亲手做的蛋糕，以及一份精心准备的“法律分析报告”——实际上是张强通过苏雨的关系请一位知名法学教授撰写的，但署名改成了田薇。
田文渊阅读报告时，表情越来越严肃：“薇薇，这真是你写的？”
“田薇”点点头，心跳加速：“是的，我查了很多资料，也请教了一些学长学姐。有什么问题吗？”
“不，恰恰相反。”田文渊眼中闪着骄傲的光芒，“分析得很透彻，论点清晰，论据充分。没想到你对法律有这么深的理解和热情。”
他放下报告，若有所思地说：“也许你真的应该考虑读法学院，而不是艺术史。”
“田薇”趁机说道：“那舅舅会支持我吗？如果我决定转专业的话？”
“当然支持。”田文渊毫不犹豫地回答，“你有这么好的天赋，不应该被埋没。”
“那...作为鼓励，明天能给我朋友的父亲一个公正的判决吗？”“田薇”小心翼翼地问，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田文渊沉默了良久，最终缓缓点头：“基于案件的疑点和这些新发现的证据，我会做出公正的判决。我 promise。”
5
开庭当天，张强以田薇的身份坐在旁听席上。林雨晴和她的母亲坐在不远处，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脸上写满了焦虑和期待。
当田文渊法官步入法庭时，他朝外甥女的方向微微点了点头。“田薇”回以一个鼓励的微笑，内心却忐忑不安——这一切会按计划进行吗？
庭审过程中，控辩双方展开了激烈辩论。控方坚持认为证据确凿，被告应当被判有罪；辩方则强调案件存在多处疑点，要求法庭慎重考虑。
在最后陈述阶段，田文渊出人意料地打断了程序：“本庭在近期收到了一些新的证据材料，经过仔细审查，认为这些材料对案件有重要影响。”
全场哗然。控方律师立即提出抗议，认为这些未经正当程序获取的证据不应被采纳。
田文渊敲击法槌维持秩序：“肃静！本庭理解程序的重要性，但当存在可能影响司法公正的重大疑点时，法官有责任确保真相得到查明。”
他继续道：“基于这些新证据以及案件本身存在的多处疑点，本庭认为控方提供的证据不足以 beyond reasonable doubt 证明被告有罪。”
林雨晴和母亲紧紧拥抱在一起，泪水夺眶而出。“田薇”也松了一口气，但努力保持外表平静。
田文渊最后宣布：“因此，本庭判决被告无罪，当庭释放。”
法庭顿时沸腾起来。林雨晴的父亲老泪纵横，与家人紧紧相拥。记者们争先恐后地拍照，律师们忙着整理文件。
在一片混乱中，“田薇”悄然离开法庭，没有与林雨晴家人相认。任务完成了，但穿着背叛者的皮囊去做一件“好事”，这种矛盾感让他心情复杂。
回到出租屋，张强从田薇的皮囊中脱身。那种剥离感格外强烈，仿佛他不仅仅是在脱下一层皮，而是在挣脱某种道德的枷锁。
站在镜前，他看着普通的自己，回想刚才在法庭上发生的一切。通过皮囊的力量，他改变了一个家庭的命运，这种感觉既令人陶醉又令人不安。
6
第二天，林雨晴给“杰克”发来了狂喜的信息，告诉他这个意想不到的好消息。张强以杰克的身份表示祝贺，同时小心地试探她是否知道判决背后的真相。
“听说主审法官的外甥女帮了忙？”杰克假装随意地问。
林雨晴的回答令人惊讶：“是的！但我根本不认识田法官的外甥女。律师说可能是某种司法正义的奇迹吧。”
张强松了口气，但内心又有一丝失落——他做了这么多，却无法得到任何认可，甚至不能向林雨晴透露真相。
这种矛盾的情绪困扰着他。穿上不同的皮囊，扮演不同的角色，帮助他人或报复他人...这一切开始让他感到迷茫。每个身份都给他带来不同的力量和体验，但哪个才是真正的自己？
傍晚，张强意外地接到了田文渊的电话——打给真正的张强，而不是田薇。
“张同学吗？我是田文渊法官。”电话那头的声音严肃而疲惫，“有些事情我想和你谈谈，关于田薇的。”
张强的心猛地一沉。难道被发现了？他强装镇定：“您好，田法官。有什么事吗？”
田文渊沉默了片刻，说：“我知道田薇曾经...伤害过你。作为她的舅舅，我感到很抱歉。最近我总是在想，如果她能像你这样踏实稳重就好了。”
张强松了口气，但同时又感到一阵愧疚——田文渊不知道真正的外甥女已经变成了一张皮囊，而自己正是凶手之一。
“都过去了。”张强勉强回答，“人应该向前看。”
“说得对。”田文渊叹了口气，“事实上，我找你是因为...田薇最近表现得很奇怪。她突然对法律产生了浓厚兴趣，甚至帮我解决了一个棘手的案子。这不像平时的她。”
张强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也许...她长大了？”
“也许吧。”田文渊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疑惑，“但变化太大了，好像变了个人似的。而且她总是提起你，说如果能重来，一定会珍惜你。”
张强沉默了，不知该如何回应。皮囊不仅改变了他的外表，还在微妙地影响着他的思维和行为吗？当他穿着田薇的皮囊时，是否也在某种程度上成为了她？
挂断电话后，张强站在四张皮囊前，思绪万千。每张皮囊都代表着一个身份，一段关系，一种可能性。但与此同时，他正在失去自己——那个普通的、真实的张强。
窗外，月光洒在皮囊上，它们静静地悬挂在那里，等待着下一次被穿上的时刻。张强知道，这场游戏正在变得越来越危险，而他已经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他拿起皮刀，刀身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芒。这把传承自祖先的神秘器物，既赋予了他无尽的力量，也将他引向了一条无法回头的道路。
“那么，下一步该怎么走呢？”他问镜中的自己，但镜中人只是沉默地回望着他，眼中藏着太多无法言说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