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区昏暗的巷子里,林晚像一只受惊的兔子,拼命奔跑,直到肺叶如同火烧般疼痛,才敢在一个堆满废弃建材的角落里停下来,扶着冰冷粗糙的砖墙,大口大口地喘息。
冷汗浸湿了她的后背,夜风吹过,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她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暂时没有人追上来,那颗几乎要跳出胸腔的心脏才稍微平复了一些。
祥叔怎么样了?那些闯进去的人发现暗道的秘密了吗?他们会不会追来?
无数个问题折磨着她,但她知道现在不是慌乱的时候。她用力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和灰尘,强迫自己冷静。
现在最重要的是她手里的底片。祥叔拼着风险帮她冲洗出来,她必须弄清楚这里面是否还藏着更关键的线索。
她小心翼翼地掏出那卷底片。在废品站边缘一盏昏暗路灯的微弱光线下,她再次仔细地审视起来。
一张张骇人的画面掠过眼前,那非人的实验体、编号c-07绝望的脸、那个令人不寒而栗的背影……每一次观看都让她胃里一阵翻滚。
但这一次,她看得更加仔细,不放过任何一丝细节。当她的目光扫过最后几张底片的边缘时,突然发现了一丝异样!
在记录着那个恐怖玻璃容器的几张底片边缘,靠近齿孔的地方,似乎有一些极其细微的、不属于影像本身的、规则排列的微小划痕!
非常非常小,在正常的看片灯下很容易被影像内容本身吸引而忽略,只有在这样微弱的光线下刻意寻找才能勉强察觉!
那是什么?难道是……暗记?或者某种密码?
林晚的心猛地一跳!她立刻将底片凑到路灯下,眯起眼睛,极力辨认。
那些划痕非常浅,像是用极细的针尖刻意点上去的,组成了一个个简单的符号:点、短线、还有类似箭头般的标记。
这绝对不是冲洗或保存不当造成的损伤!这绝对是人为留下的信息!是顾景轩留下的?还是老K?或者是其他知情人?
这些符号代表什么?是坐标?是名字的代码?还是指向某个具体地点的指示?
她努力回忆着自己知道的所有简单密码或代号,试图解读,但这些符号排列似乎没有任何明显的规律。
必须找到一个更亮、更安全的地方仔细研究!
她收起底片,再次警惕地看了看巷子两头。现在去哪里?网吧?通宵营业的快餐店?都不安全,容易暴露。
她忽然想起,这附近好像有一个很小的、废弃的社区图书馆,因为经费问题很久没开放了,但后面有个堆放旧书的仓库,窗户好像一直是坏的……
那里或许可以暂时容身!
打定主意,她辨认了一下方向,再次融入夜色之中。
而与此同时,医院IcU病房内的气氛,已然降到了冰点。
那名被控制住的护士脸色惨白,却依旧强作镇定地挣扎辩解:“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我只是按医嘱换药!你们这是非法拘禁!我要报警!”
阿成根本不理她的叫嚣,脸色铁青地指挥手下将她牢牢控制住,并派人立刻取来干净的容器,小心收集地上溅落的药液样本,准备以最快速度送去秘密化验。
“老板,您怎么样?”阿成快步回到床边,紧张地看着因为刚才剧烈动作而痛苦喘息、脸色更加苍白的沈聿深。
沈聿深闭着眼,艰难地调整着呼吸,额头上全是冷汗。过了好几秒,他才缓缓睁开眼,眼神虽然虚弱,却异常清明和锐利。他极其轻微地摇了一下头,示意自己还撑得住,然后用目光示意了一下那个还在叫嚷的护士。
阿成立刻明白,俯身靠近。
沈聿深用极低的气声,断断续续地、却异常清晰地吐出几个关键词:“她……手腕……鸢尾花……标记……‘夜莺’……的人……药……肯定……有问题……”
鸢尾花标记!“夜莺”!
阿成的心脏狠狠一沉!虽然之前就有猜测,但得到老板的亲口确认,还是让他感到了巨大的后怕和愤怒!对方竟然真的能把手伸进看管如此严密的IcU!简直无孔不入!
“化验结果出来之前,先别声张……”沈聿深又艰难地补充了一句,眼神深邃。他要看看,除了这个护士,医院里还有多少蛀虫,还能钓出多少条鱼!
“明白!”阿成重重顿首,眼神变得无比冰冷。他走到那名护士面前,不再掩饰身上的戾气:“说!谁指使你的?你的同伙还有谁?”
护士被他眼中的杀气吓得瑟缩了一下,但依旧嘴硬:“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鸢尾花?我就是个普通护士!你们无缘无故抓人,我要告你们!”
“普通护士?”阿成冷笑一声,猛地出手,一把扯下她右手的手套!
护士手腕内侧,那个极其微小的银色鸢尾花标记,在灯光下隐约可见!
护士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眼神中终于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惊恐!
“这是什么?!”阿成厉声逼问。
“这……这是我自己贴的纹身贴……好看不行吗?!”护士还在做最后的挣扎,但声音已经开始发抖。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推开,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像是科室主任的中年医生带着两个保安匆匆走了进来,一脸严肃:“怎么回事?这里吵什么?为什么控制我们的护士?”
阿成眼神一凝,挡在沈聿深床前,冷声道:“王主任,你来的正好。这个护士涉嫌谋害病人,我们需要进行调查。”
“谋害病人?”王主任皱起眉头,看向那名护士,又看了看地上破裂的输液袋和正在采集样本的手下,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有证据吗?这可不是小事!”
“证据正在采集。”阿成语气强硬,“在结果出来之前,她必须接受我们的控制调查。另外,我要求立刻更换沈先生所有的药品和输液设备,并对所有接近过他的医护人员进行重新核查!”
王主任推了推眼镜,似乎有些为难:“这……符合规定吗?没有确凿证据就这样……”
“规定?”阿成的语气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我老板差点死在你们医院!这就是最大的规定!如果你们医院做不到,我不介意让能做事的人来接手!”
他的话音落下,门口几个黑衣保镖立刻上前一步,气势逼人。
王主任的脸色变了几变,最终叹了口气:“好吧,我会全力配合。但请你们也注意方式,不要影响其他病人。”
他转头对身后的保安吩咐道:“去,按照这位先生说的,立刻准备全新的所有药品和器械送过来。另外,通知今晚所有值班的医护人员,暂时留在护士站,等待问询。”
保安应声而去。
王主任又看了一眼那名面如死灰的护士,摇了摇头,对阿成道:“我先去安排相关事宜,有什么进展随时沟通。”说完,他也转身离开了病房。
一切似乎又暂时恢复了平静,但空气中的紧张感却有增无减。
阿成不敢有丝毫放松,亲自监督着更换了所有药品和输液设备,并派了两个人寸步不离地盯着沈聿深,确保万无一失。
沈聿深疲惫地闭上眼睛,但大脑却在飞速运转。那个王主任……出现得太及时了,态度也有些微妙。他是真的不知情,还是……来打探情况或者施压的?
“夜莺”的能量,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庞大和根深蒂固。
林晚现在到底在哪里?她安全吗?胶卷……她有没有成功冲洗?有没有发现什么?
无尽的担忧像潮水般淹没了他。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大约半个多小时后,阿成的加密手机震动了一下。他立刻走到角落接通。
电话是负责化验的心腹打来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震惊和愤怒:“成哥!结果出来了!那袋被打碎的‘药液’里,含有一种极其罕见的、能模拟严重术后感染并发多器官衰竭症状的合成毒素!剂量足以在几小时内致命,而且常规检查很难查出来!”
果然!
阿成的拳头瞬间攥紧,指节发出咔哒的声响!眼底涌起滔天怒火!
他挂了电话,走到那名已经瘫软在地上的护士面前,将化验结果冰冷的陈述了一遍。
护士听完,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破灭,整个人如同烂泥般瘫倒在地,失魂落魄,喃喃道:“……我……我也是被逼的……他们抓了我女儿……”
“他们是谁?!怎么联系?!”阿成蹲下身,逼视着她。
“我……我不知道……一直都是他们单线联系我……每次用的都是不同的加密号码……这次的任务就是换掉药……”护士崩溃地哭诉,“他们说……说只要我做了……就放了我女儿……”
又是这种手段!
阿成强压下怒火,知道从她这里恐怕问不出更多核心信息了。他站起身,对手下吩咐:“把她带下去,看好,别让她出任何意外!”
“是!”
手下将瘫软的护士拖了出去。
阿成回到沈聿深床边,低声汇报了化验结果和护士的口供。
沈聿深听完,眼神冰冷彻骨,却没有太多意外。他只是极其艰难地动了动手指,示意阿成再靠近些。
阿成俯下身。
沈聿深用气声,极其缓慢却清晰地说道:“……医院……也不安全……必须……尽快……转移……”
他顿了顿,积蓄了一点力量,眼神变得更加锐利,补充了最关键的一句:
“……联系……‘蜂巢’……启动……最高应急预案……动用……所有资源……不惜一切代价……找到林晚……保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