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识了一号球场的怪物们所带来的冲击尚未平复,冰冷的现实便已降临。仁王所在的6号球场,以及其他几个低编号球场的国中生们,甚至还没来得及消化那份震撼,就被各自的球场教练——通常是排名靠前的高中生——驱赶着,开始了地狱般的初次合宿训练。
没有欢迎仪式,没有适应时间。在这里,弱者没有喘息的权利。
“所有人!绕外围跑道二十圈!最后十名没有午饭!”负责6号球场的高中生声音粗粝,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命令一下,人群立刻涌动起来。仁王混在人群中,调整着呼吸,开始奔跑。跑道是未经修整的泥土路,崎岖不平,一圈的长度远超普通学校操场。对于刚刚经历长途跋涉和精神冲击的国中生们来说,这无疑是下马威。
仁王不是体能型的选手,他的优势在于技巧和头脑。但他也清楚,在这里,任何短板都可能成为被淘汰的理由。他咬着牙,维持着中游的速度,保存体力,观察着周围人的节奏。欺诈师的本能让他习惯性地分析着对手的强弱,寻找着可以利用的规律。
二十圈结束,已有不少人瘫倒在地,面色惨白,呕吐不止。仁王双手撑着膝盖,剧烈地喘息着,汗水顺着银蓝色的发梢滴落,在尘土上晕开深色的印记。他勉强挤进了安全名次,避免了第一餐就饿肚子的命运。
然而,这仅仅是开胃菜。
紧接着是基础挥拍练习,不是普通的对空挥拍,而是对着特制的、沉重无比的金属球拍,每组五百次,要求动作不能有丝毫变形。手臂的酸胀感迅速累积,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然后是折返跑、蛙跳、核心力量训练……项目繁多,强度惊人,休息时间被压缩到极致。教练的呵斥声、网球击打墙壁的砰砰声、以及少年们粗重的喘息和偶尔压抑不住的痛哼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残酷的训练交响乐。
仁王感觉自己的肺部火辣辣地疼,肌肉在尖叫抗议。他瞥了一眼不远处,几个体力不支的国中生已经被教练毫不留情地拎出来,在一旁进行更加羞辱性的惩罚训练。淘汰的阴影,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每个人头顶。
“puri……这地方,还真是不留情面。”仁王抹了把汗,眼神却愈发锐利。他注意到,即使在这样高强度的体能压榨下,那些排名靠前的高中生,甚至包括个别表现突出的国中生(比如后来被带来6号球场、同样气喘吁吁却眼神凶悍的远山金太郎),他们的动作依然保持着相当的稳定性和效率。
差距,是全方位的。
午休时间短暂得可怜。所谓的午餐,也只是营养均衡但味道寡淡、分量刚够补充能量的标准配餐。仁王坐在角落,快速吃着饭,脑子里却在回放上午的训练细节,分析着自己的不足,以及……那些强者的动作模式。
他拿出手机,屏幕依旧安静。这里信号被屏蔽了,与外界联系几乎断绝。他只能点开相册,里面有几张出发前信子硬拉着他拍的合照。照片里,她笑得有些勉强,眼睛还红着,却努力靠在他身边。看着那张小脸,身体的疲惫和精神的紧绷似乎缓解了一丝。
“要变得更强……然后早点回来。”
她的声音仿佛在耳边响起。仁王握紧了筷子,快速将剩下的食物扒进嘴里。
下午的训练更加侧重于实战和针对性弱点打击。仁王被安排与一个力量型的高中生进行对打练习。对方毫不留情,每一球都势大力沉,瞄准他的反手和防守空档。仁王被打得左右奔跑,狼狈不堪,引来了不少旁观高中生的嗤笑。
“啧,立海大的欺诈师?就这点水平?花架子罢了!”
“国中生的全国大赛,果然是过家家。”
嘲讽的话语毫不掩饰地传来。仁王抿紧嘴唇,没有反驳,只是眼神越来越冷。在一次救球中,他的膝盖重重擦过粗糙的地面,火辣辣地疼。
但他没有停下。他利用自己敏捷的步伐和精准的预判,努力周旋,偶尔用一记精妙的放短球或者角度刁钻的穿越球,让对手也惊出一身冷汗。他在适应,在学习,在利用每一次击球收集对手的数据,分析其习惯和弱点。
幻影,并非凭空而来。它建立在海量的观察、分析和模仿之上。
训练结束时,仁王几乎虚脱,汗水浸透了队服,膝盖上的擦伤渗着血丝,与布料黏在一起,一动就撕扯着疼痛。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跟着队伍走向分配给国中生的大通铺宿舍。
环境简陋,空气中弥漫着汗水和药油的味道。仁王将自己摔在坚硬的床铺上,望着天花板上单调的灯管,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初次合宿训练,让他清晰地认识到了这里的生存法则——弱肉强食,毫无温情可言。身体和精神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但是……
他翻了个身,从行李内侧拿出那个被妥善保管的相框,看着照片里女孩的笑容,指尖在那歪歪扭扭的狐狸图案上拂过。
欺诈师的字典里,没有“认输”这个词。
puri~ 看来,得好好规划一下,如何在这个地狱里,玩一场漂亮的生存游戏了。
他闭上眼,开始复盘今天观察到的一切,大脑飞速运转,如同最精密的仪器。身体的疲惫无法阻止思维的活跃,一个属于欺诈师的、独特的变强之路,正在黑暗中悄然勾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