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杯的赛程紧密锣鼓,淘汰赛的硝烟日益临近。然而,或许是教练组深谙张弛之道,亦或是运气使然,日本队在晋级下一轮后,意外地获得了一个长达三天的调整假期。没有集体训练,没有战术会议,只有一句“保持状态,注意安全”的嘱咐。
这突如其来的自由,让习惯了严格作息和高压环境的选手们有些无所适从,也带来了一丝难得的喘息。
而就在假期开始的第二天清晨,仁王雅治放在酒店床头柜上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嗡嗡震动起来。他皱着眉,带着被吵醒的不悦摸过手机,眯着眼看向屏幕。
来电显示:信子。
这个时间?他瞥了一眼窗外墨尔本刚刚泛白的天色,心底闪过一丝疑惑,按下了接听键。
“莫西莫西……雅治?”电话那头传来信子小心翼翼、带着明显紧张和期待的声音,背景音有些嘈杂,似乎是在户外。
“puri~” 仁王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你知道现在几点吗,笨蛋?”
“对、对不起!但是……但是……”信子的声音忽然带上了哭腔,又像是极力压抑着巨大的喜悦,“我……我在墨尔本机场了!”
仁王瞬间清醒了大半,猛地从床上坐起身:“……你说什么?”
“我……我用攒下的所有零用钱和奖学金,买了机票……想给你一个惊喜……”信子抽噎着,语无伦次地解释,“我查了赛程,知道你们有假期……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出机场后该去哪里……”
仁王握着手机,听着电话那头女孩因为害怕、激动和长途跋涉而颤抖的声音,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震惊、无奈、一丝被擅作主张的恼火,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如同暖流般瞬间涌遍全身的悸动。
这个笨蛋……居然一个人,跑到了南半球的陌生国度!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冷静,甚至带着点命令的口吻:“待在出口别动,把具体位置发给我。不许乱跑,听到没有?”
“嗯!嗯!我保证不乱跑!”信子忙不迭地答应,声音里充满了找到主心骨般的依赖。
一小时后,仁王在机场国际到达厅的某个角落,找到了那个穿着浅色连衣裙、抱着一个小背包、正紧张地东张西望的娇小身影。她看起来有些疲惫,眼睛因为熬夜和哭泣微微红肿,但在看到他的瞬间,那双蜜糖色的眼眸骤然亮起,如同盛满了整个南半球的星光。
“雅治!”她小跑着迎上来,想靠近又有些怯怯的样子。
仁王看着她这副模样,所有责备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他伸出手,不是拥抱,而是用力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将她精心打理过的发型揉得一塌糊涂。
“puri~ 真是个大笨蛋。”他叹息般地说道,语气里却听不出多少责怪。
信子被他揉得缩了缩脖子,却露出了一个傻乎乎的、安心的笑容。
于是,原本可能用于分析对手录像、或是进行恢复性训练的宝贵假期,就这样被彻底打乱,变成了一个完全出乎意料的——整天约会。
仁王充当起了临时导游和监护人。他带着对这个陌生国度同样充满好奇的信子,去了她只在照片里见过的 places。
他们乘坐古老的环城电车,信子像个小孩子一样趴在窗边,看着窗外流动的异国风景,不时发出小小的惊叹。
他们在联邦广场的阳光下散步,信子对街头艺人的表演看得目不转睛,仁王则懒散地跟在后面,偶尔用手机拍下她雀跃的背影。
他们去了皇家植物园,信子对各种各样没见过的植物充满了兴趣,仁王虽然对花花草草没什么感觉,但还是耐着性子陪她逛完了大半。
他甚至带她去了墨尔本板球场,尽管信子对板球一窍不通,只是单纯地为他愿意分享他的世界(哪怕是运动场馆)而感到开心。
午餐是在一家当地颇受欢迎的咖啡馆解决的。信子对着满是英文的菜单犯了难,最后还是仁王帮她点了餐。当食物端上来时,她看着盘中精致的菜肴,眼睛亮亮的,先是用手机认真拍了好几张照片,然后才小口小口地、珍惜地吃了起来。
“雅治,这个好吃!你要尝尝吗?”她舀起一勺甜品,试探性地递到他面前。
仁王瞥了一眼那甜腻腻的东西,嫌弃地别开脸:“不要。”
信子也不介意,自己开心地吃了下去,嘴角沾上了一点奶油。
仁王看着她毫无防备、全心依赖和享受的样子,鬼使神差地伸出手,用指腹抹去了她嘴角的那点奶油。
信子瞬间僵住,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通红,连耳根都染上了绯色,拿着勺子的手都忘了动作。
仁王若无其事地收回手,仿佛刚才那个略显亲昵的动作只是顺手而为。他低头喝着自己的咖啡,掩去了眼底一闪而过的、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
下午,他们去了圣基尔达海滩。南半球的初冬,海风带着凉意,但阳光依旧温暖。信子脱了鞋,赤脚踩在细软的沙滩上,追逐着退去的浪花,又尖叫着被涌上来的海浪赶回来,笑声像银铃一样洒落在海风中。
仁王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跟在她身后不远处,看着她像只被放出笼子的小鸟般欢快。海风吹起他银蓝色的发丝和她的棕色卷发,空气中弥漫着海水的咸味和阳光的味道。
这一刻,没有世界杯,没有幻影,没有胜负。只有蓝天,碧海,沙滩,和一个在他面前展露着最纯粹笑容的女孩。
难得的整天约会,如同一个被精心包装的礼物,突如其来地降临在硝烟弥漫的世界赛间隙。它笨拙、慌乱,充满了意外,却也真实、温暖,充满了治愈的力量。它让欺诈师暂时卸下了所有的伪装和计算,简单地、纯粹地,享受着一份跨越了半个地球而来的、笨拙却真挚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