蟠桃古树的生命汲取领域被强行扭转带来的短暂生机,如同黑暗中划过的微弱火星,稍纵即逝。
孙悟空贪婪吸收着那点点灵雨,破碎的肉身与干涸的神魂得到了一丝微不足道的滋润,勉强吊住了最后一口元气。
但这丝元气,在那即将到来的、真正的天威面前,显得如此渺小,如此可笑。
因为,他来了。
整个天地,忽然陷入一种绝对的、令人窒息的寂静之中。
并非无声,而是所有的声音——风的呜咽、水的流淌、能量的嗡鸣、甚至幸存者惊恐的喘息——都被一种更加宏大、更加磅礴、更加不容置疑的“存在感”强行压了下去。
高天之上,那一直晦暗不明、被周天星斗大阵和层层祥云遮蔽的苍穹,骤然亮了起来!
并非阳光普照,而是被无尽的金光、紫气、以及万千瑞霭祥云所充斥!
仙乐缥缈,天花乱坠,金莲地涌——种种异象以前所未有的规模显现,却并非为了庆贺,而是为了——臣服!
一座由九条五爪金龙牵引的、辉煌璀璨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至尊銮驾,破开层层云霭,缓缓降临。
銮驾周围,旌旗招展,仪仗森严,无数气息强大的天神、天将、仙卿簇拥左右,密密麻麻,铺满了整个天空!
而在那銮驾正中,高坐于九龙环绕的至尊宝座之上的,正是统御三界、至高无上的——玉皇大天尊!
他并未显露万丈法身,只是正常大小,身着九龙帝袍,头戴十二旒冕冠,面容笼罩在无尽的瑞霭与威严之中,看不真切,唯有一双眸子,如同两颗冰冷的星辰,穿透万千距离,淡漠地、精准地锁定了下方那片废墟中,那道拄着棒、艰难站立的身影。
玉帝,御驾亲临!
仅仅是他目光的落下,孙悟空就感觉周身空间仿佛变成了亿万钧重的神铁,疯狂地挤压着他!
那刚刚恢复的一丝元气瞬间被压得几乎溃散,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险些直接跪伏下去!
这不是法术,不是神通,而是位阶的绝对压制,是统御三界亿万年积累的无上权威的自然散发!
整个战场,无论天庭仙神,还是花果山残存的妖孽,乃至那些暗中窥探的大能神识,都在这一刻屏住了呼吸,心神被那至尊无上的存在感所夺!
玉帝的目光在孙悟空身上停留了一瞬,那目光中没有任何愤怒,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种如同看待蝼蚁、看待尘埃般的绝对漠然。然后,他缓缓开口。
声音并不如何洪亮,却仿佛直接响彻在天地法则的核心,响彻在每一个有灵众生的神魂深处!带着一种不容置疑、不容违逆的无上天威!
“禁。”
一字出口,言出法随!
刹那间,以孙悟空为中心,方圆百里之内,所有的“法”,所有的“则”,尽数沉寂、冻结!
灵气不再流动,能量不再活跃,甚至连最基本的物理规则都变得凝滞!
孙悟空体内那微弱运转的妖力、刚刚吸收的点滴生机,瞬间被彻底锁死,如同陷入了绝对的无魔领域!
【破妄神瞳】的金光被强行压回眼底,逆天悟性的推演变得无比迟滞艰难!
他彻底变成了一个空有强悍肉身(且是残破的)的凡物,被孤立于天地法则之外!
“缚。”
第二字出口。
虚空之中,无数条由纯粹天道法则凝聚而成的金色锁链凭空出现,比之前的星辰锁链、锁魂链更加根本,更加无法抗拒!
它们无视了一切,直接缠绕在孙悟空的肉身、神魂乃至其存在的“概念”之上!
这不是捆绑,而是“定义”——定义他为“囚徒”,定义他必须被“束缚”!
孙悟空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甚至连思维的速度都被无限放缓,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如同琥珀中的虫子,被彻底封印。
“灭。”
第三字出口,最终审判!
苍穹之上,无尽的天道杀机汇聚,化作一道灰蒙蒙的、毫不起眼、却让所有看到的大能都头皮发麻的劫光!
此光并非任何已知的能量形式,而是“消亡”本身的具象化!
代表着此界天道对某个“存在”的最终否定与抹除!
劫光缓缓落下,目标直指被彻底禁锢的孙悟空。
速度看似缓慢,却是因为其威力过于恐怖,扭曲了时空感知。
其所过之处,空间无声无息地化为绝对的“无”,连虚无都不复存在!
绝境!真正的、绝对的、毫无花哨的绝境!
面对玉帝亲临,口含天宪,言出法随,以整个天庭气运加持的绝对压制,任何神通、任何技巧、任何悟性,都显得苍白无力!
这是力量的绝对差距,是位格的绝对碾压!
孙悟空感到自己的存在正在被那“灭”字诀所化的劫光所吸引、所分解、所抹除。
死亡的阴影前所未有的凝实,他甚至能“闻”到自身存在被彻底擦除的“味道”。
无力!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任凭他如何挣扎,如何算计,如何于绝境中劈开生机,在这真正的三界至尊面前,似乎都只是徒劳的笑话。
【破妄神瞳】被压制到极限,几乎熄灭,却仍在做最后的、徒劳的挣扎,试图窥视那言出法随的法则流转,窥视那天庭磅礴气运与玉帝连接的方式……
逆天悟性如同生锈的齿轮,艰难地、一点点地转动着,推演着那几乎不存在的、气运流转中可能存在的……亿万分之一刹那的……波动节点……
他知道,这是他最后的机会。必须在劫光及体前,找到那一丝波动,并利用它做点什么,哪怕只是……制造一个极其细微的干扰!
他的全部心神,全部意志,都凝聚于此。外界的一切仿佛都已远去,只剩下那冰冷的“灭”之劫光,和体内那被压制到极限、却依旧不肯屈服的最后一点灵光。
劫光,越来越近。
死亡的寒意,已然触及皮肤。
玉帝的目光依旧淡漠,仿佛只是在抹去一粒尘埃。
所有观战者都认为,结局已定。
然而,就在那劫光即将彻底吞噬孙悟空的亿万分之一刹那——
孙悟空那被彻底禁锢、几乎凝固的眼眸最深处,那一点倔强的金色灵光,捕捉到了!
捕捉到了那汇聚于玉帝周身、浩瀚如海的天庭气运,在随着其“言出法随”而流转时,因孙悟空之前的连番大闹、动摇天庭威信而产生的、一丝极其细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凝滞与晦涩之处!
就是这里!
没有力量去攻击,没有神通去施展。
他只能,用尽最后残存的、所有的意志力,对着那丝晦涩的波动,发出了无声的、却凝聚了他一生桀骜与不屈的呐喊与——嘲讽!
“玉帝——老儿!!!”
这无声的呐喊,并非攻击,却像一根最尖最细的针,精准地刺入了那气运流转的晦涩节点!
嗡!
玉帝周身那完美运转的磅礴气运,极其细微地、几乎无法察觉地……波动了一下!
就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粒微不足道的沙子。
那缓缓落下的“灭”之劫光,也因此出现了几乎无法用任何仪器测量的、亿万分之一刹那的……一丝微不足道的……偏差与……迟滞!
就是这一丝偏差!这一丝迟滞!
对于玉帝而言,无伤大雅,劫光落下,孙悟空依旧必死无疑。
但对于孙悟空而言,这却是他在绝对死局中,凭借逆天悟性于不可能中,找到的、唯一的、也是最后的——那一线生机的前置!
他的身体依旧被禁锢,劫光依旧落下。
但他的眼中,却闪过了一丝疯狂决绝的光芒!
够了!这一点点偏差,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