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坊的喧嚣与翠微山灵溪镇的清寂截然不同。
仙云缭绕的街市上,各族修士往来穿梭,或驾法器,或乘灵兽,气息强弱不一,却都带着西牛贺洲修士特有的几分出尘之气。
云逸子一袭月白道袍,行走其间,看似寻常,唯有细心者能察觉其步履与天地灵气间那异乎寻常的和谐韵律——仿佛每一步都踏在灵气流转的节点上,浑然天成。
他并未急于探寻传闻中灵脉枯竭的翠云谷,反倒如寻常散仙般,流连于坊市间的炼器铺、丹药阁。
看似闲逛,实则以【破妄神瞳】(削弱版)暗自审视此地道器的炼制水准与能量流转:几日下来,心中已有计较。
此地手法虽传承有序,却多因循守旧,失之灵动,细微处的能量贯通尤为粗糙,偶有精品,亦索价高昂,非寻常散修所能企及。
这一日,云逸子信步走入“百炼轩”。铺面阔大,客人却寥寥。
一位掌柜模样的老者正对着一柄黯淡无光的古剑长吁短叹,旁立一位年轻修士,面带焦灼。
“古掌柜,这‘流萤剑’乃家师遗物,虽只是下品仙器,却意义非凡。
您可是流云坊首屈一指的炼器师,连您都道修复无望吗?”年轻修士的声音带着恳求。
古掌柜摇头苦笑:“非是老夫推诿。此剑核心剑纹崩裂,灵气耗竭殆尽,材质本身也已近寿终。
强行注灵只会加速崩解,除非有宗师以无上妙法重衍剑纹、温养器灵——可那般人物,岂是我等能请动的?”
年轻修士闻言,面色瞬间灰败。
云逸子在旁静立片刻,目光扫过古剑。
【破妄神瞳】下,剑内几近断裂的剑纹如风中残烛,材质灵性枯竭如枯木,却在剑脊最深处,藏着一丝极微弱的精神印记——那是原主多年温养留下的星火,稍触即灭。
“掌柜,这位道友,可否让贫道一观此剑?”
云逸子上前稽首,声如清泉。
古掌柜与年轻修士虽觉面生,见他气度不凡,便将剑递过。
云逸子执剑在手,指尖轻拂剑身,一丝精纯温和的混沌之气(已化纯正仙灵气息)如蛛丝般探入。
他未急着修复,先细察那残存剑纹的走向,与那点精神印记的共鸣频率——如同医者诊脉,先辨症结。
古剑内部如布满裂痕的琉璃,任何外力不当介入,皆可能引发连锁崩解。
那点精神印记更是微弱,稍受惊扰便会湮灭,堪称死局。
他双目微阖,【破妄神瞳】催至极限,剑内错综复杂的能量脉络如立体图谱显于识海。
操控混沌之气沿未断剑纹缓缓游走,不强行修补,只以生机温养裂痕,同时小心翼翼绕开那点印记——似绣娘穿针,差之毫厘便会毁了整幅绣品。
过程静得落针可闻,云逸子额角沁出细汗,神识凝如发丝。
古剑在他掌中微颤,似随时会碎,却奇异地悬在崩解边缘,维持着脆弱的平衡。
当混沌之气温养过半,那点深藏的精神印记竟被引动!
如星火遇风,骤然亮起,与云逸子的气息产生共鸣。
云逸子顺势变招,以印记为核,引混沌之气模拟其波动,如播撒种子,令新的能量脉络“自然生长”——不循旧纹,却更契合当前剑体。
这是将混沌化生之理融入炼器,妙在“顺势”而非“强为”。
新脉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破妄神瞳视角下)延伸交织,取代僵死部分。
古剑黯淡渐褪,泛起流动的柔光,似有流萤在剑身游走。
最后一道脉络与剑柄贯通刹那,古剑嗡鸣清越,一道纯净宝光冲天而起!
虽不刺目,却如月华倾泻,瞬间引动坊市灵气震颤,百炼轩内外修士皆侧目。
古掌柜瞠目结舌,指着流光溢彩的古剑,半晌说不出话;年轻修士热泪盈眶,抚剑时能清晰感受到与师父气息的连接,比往昔更紧密。
云逸子递还古剑,淡然道:“此剑印记未灭,贫道不过顺其生机罢了。”
年轻修士欲行大礼,被云逸子以柔力托住。
古掌柜这才回过神,深揖道:“前辈真乃神人!老夫炼器数百年,从未见此妙法!敢问仙号?”
“贫道云逸子,一介游方散人。”
“流萤剑重生”的消息如长翼而飞,迅速传遍流云坊。
能令濒死仙器焕发新生,甚至灵性更胜往昔的炼器高人现世,瞬间引爆坊市。
百炼轩外很快排起长队,有求修复法器者,有欲定制兵刃者,更有其他炼器铺的人前来窥探。
云逸子每日仅出手三次,优先选择那些材质尚可、却因疑难杂症濒毁的法器,且分文不取,只言“缘法”。
其手法玄奥,无人能解,只知经他手修复的器物,不仅复原,更添一份灵动——“妙手仙师云逸子”之名,很快压过他在翠微山的旧誉,在西牛贺洲修行圈中烙下深痕。
这一日,云逸子刚为一位老修修复好祖传炼丹炉,一位百草宗弟子上前,恭敬递上请柬:“云逸仙师,我家宗主仰慕仙法,特设薄宴,恳请赏光。”
云逸子接过请柬,指尖触及纸面时,已猜到这是接触西牛贺洲更高层势力的契机。
他微微颔首:“烦请回禀贵宗主,云逸必准时赴约。”
仙缘已至,前路渐宽。
只是云逸子未曾料到,这场宴会,竟会将他引向落霞山脉那桩困扰已久的翠云谷灵脉迷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