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水道的出口隐藏在一处废弃的河堤下，三人钻出来时，东方已泛起鱼肚白。晨雾笼罩着海州市，将高楼大厦包裹得若隐若现，仿佛两个世界在此刻短暂交融。
“先回基地。”苏晓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没有尾巴跟着，“凌霜需要知道归一会收集虚寂结晶的事。”
叶宸点头，却忍不住多次回头望向那片地下世界的入口。即使已经远离，他仍能感觉到体内新融合的碎片与源核相互呼应，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充盈感，同时也伴随着更强烈的躁动。
林薇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你还好吗？脸色不太对。”
“新碎片的力量还在融合，”叶宸实话实说，“感觉像是喝了十杯浓缩咖啡，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
苏晓嗤笑一声：“控制不住力量的菜鸟。记住，力量是工具，你不是工具的工具。”
这话虽毒舌，却点醒了叶宸。他深吸一口清晨微凉的空气，尝试将注意力集中在体内的能量循环上，如同凌霜教导的那样——想象能量如溪流般在经脉中流淌，而非野马般横冲直撞。
半小时后，他们抵达龙城司海州第三分局的秘密基地。表面看，这是一栋普通的商业写字楼，但地下三层已被改造成装备齐全的行动中心。
凌霜早已等在指挥室，黑色风衣一丝不苟，高马尾束得整整齐齐。她面前的全息投影正显示着海州市的地图，数个红点在不同区域闪烁。
“听说你们昨晚有了意外收获。”她转身，冷冽的目光扫过三人，最终停在叶宸身上，“又一块碎片？”
叶宸惊讶地点头：“你怎么...”
“能量波动监测显示，昨晚东区工业园有异常强烈的混沌能量反应，与你的源核频率一致但更强。”凌霜调出一组数据，“而且根据苏晓之前汇报的计划，你们昨晚应该是去了黑市。”
苏晓耸肩：“本来只是去打探消息，没想到这小子直接吸了块碎片。”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却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
叶宸详细讲述了昨晚的经历——从进入黑市到遇见老鬼，从归一会购买虚寂结晶到被迫逃离，最后意外获得第二块碎片。
凌霜的表情随着叙述逐渐凝重：“虚寂结晶...归一会果然在大量收集这种危险物品。”
她调出一份档案，投影上出现一种暗紫色晶体的三维模型：“这是龙城司实验室分析的虚寂结晶成分。它是由高度浓缩的混沌浊流固化而成，通常出现在异界裂隙附近或大规模死亡事件发生地。”
林薇忍不住颤抖：“那种结晶充满了痛苦...我能感觉到无数尖叫和绝望。”
“因为它本身就是由负面情绪和死亡能量凝聚而成的。”凌霜放大投影，“归一会用它做什么？”
“老鬼说他们在准备一个‘迎神’仪式，”叶宸回忆道，“需要三样东西——纯阴之体的血液、古武世家的传承之兵，还有镇妖塔碎片。”
室内一时寂静。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林薇——纯阴之体；然后是苏晓——古武世家传承人；最后是叶宸——碎片融合者。
“很明显，我们成了目标。”苏晓冷笑，“归一会倒是会挑。”
凌霜走到林薇面前，声音难得柔和：“从今天起，你的保护等级提到最高。不要单独行动，随时佩戴警报器。”她又看向苏晓，“你们苏家的传承之兵是什么？”
“老祖宗留下的‘断魂刀’，现在供奉在苏家祠堂。”苏晓撇嘴，“那帮邪教徒要是敢打它的主意，我叔父们会把他们剁成肉酱。”
叶宸忍不住问：“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坐等归一会来找我们吗？”
“当然不。”凌霜调出另一个界面，“既然归一会能在黑市大量采购虚寂结晶，说明那里有稳定的供应渠道。我们要从源头切断这条线。”
全息投影上出现一个模糊的身影，披着斗篷，看不清面容，只有一个代号——“商人”。
“这是我们掌握的线索，黑市最大的虚寂结晶供应商。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只知道他手里有大量货源，且与归一会往来密切。”
凌霜放大投影：“你们的任务是，重返黑市，找到‘商人’，切断他的供应链，最好能查出虚寂结晶的来源。”
苏晓挑眉：“刚逃出来又让我们回去？那里现在肯定加强了戒备。”
“正因为如此，你们才最合适。”凌霜看向叶宸，“新碎片融合后，你的能量特征有所变化，黑市的监测系统需要时间更新数据，这是空窗期。而且...”
她停顿片刻，似乎在权衡什么：“根据情报，黑市最近来了一批‘新货’，其中可能包括与你父亲有关的东西。”
叶宸猛地抬头：“我父亲？”
凌霜点头：“叶振邦顾问失踪前，曾在调查黑市与归一会的联系。有线索表明，他的一些物品可能流入了黑市。”
叶宸毫不犹豫：“我去。”
林薇立即道：“我也去！”
苏晓叹口气：“好吧，看来又得陪菜鸟闯龙潭了。不过这次得制定详细计划，不能像昨晚那样乱来。”
凌霜似乎早就料到这个回答：“很好。我会给你们提供必要的装备和支持。但记住，黑市鱼龙混杂，不止有归一会，还有其他危险势力。”
她调出几张照片：“特别注意这三个人物。”
第一张是个妩媚女子，穿着旗袍，手拿烟杆，眼神勾人却暗藏锋芒：“花娘，黑市情报贩子，表面经营茶馆，实际贩卖各种秘密。擅长幻术，不要相信她说的任何话。”
第二张是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笑容可掬，手里把玩着两个玉球：“金老板，黑市拍卖行主人，什么都能买什么都能卖。笑面虎一个，为利益可以出卖任何人。”
第三张是个干瘦老者，戴着小圆墨镜，正在摆弄一个罗盘：“玄机老人，风水师兼预言家。能看透命运轨迹，但从不免费提供信息，代价往往超出你的想象。”
叶宸仔细记下这些面孔，感受到黑市远比表面看起来复杂。
凌霜最后道：“此次行动以调查为主，非必要不起冲突。苏晓负责引导和谈判，叶宸负责感知能量和碎片，林薇...”她犹豫片刻，“你的感知能力或许能帮我们辨别陷阱和真相，但一旦感到不适，立即撤退。”
行动计划确定后，凌霜带他们来到装备室。除了常规的通讯和防护装备外，她还给了叶宸一个特殊的手环。
“能量抑制器，”她解释道，“能帮你平稳新碎片的力量，减少能量泄漏被发现的可能。但注意，它也会限制你的能力发挥，紧急时刻可以解除。”
叶宸戴上手环，立刻感觉到体内躁动的能量被稍稍压制，变得更容易控制。
傍晚时分，三人再次来到东区工业园。与前一晚不同，这次他们做了更充分的准备。
苏晓换了身更普通的衣着，唐刀被巧妙隐藏；叶宸戴着能量抑制器，感受着体内两股碎片能量逐渐融合平衡；林薇则佩戴了特制的项链，能增强她对混沌能量的感知并提供一定保护。
再次通过那堵暗门进入地下黑市，叶宸有了不同的感受。昨晚的惊慌失措被今天的有所准备取代，他能更冷静地观察这个隐藏在都市阴影下的世界。
通道两侧的摊位似乎比昨晚更多，各色人等穿梭其中。叶宸注意到几个明显非人的存在——一个皮肤如树皮的老人正在出售各种草药；一个身后有尾巴摆动的女子在挑选珠宝；甚至有一团人形雾气正在与摊主讨价还价。
“别盯着看，”苏晓低声提醒，“在这里，好奇心往往招来麻烦。”
林薇轻轻拉住叶宸的衣袖，指向一个摊位：“那个方向...有很多痛苦的能量，和虚寂结晶很像。”
他们假装浏览摊位，慢慢靠近林薇指示的方向。那是一个看似普通的矿石摊位，但叶宸能感觉到柜台下方隐藏着强大的混沌浊流波动。
“客人想看什么？”摊主是个眼神精明的中年人，“刚到了一批上好的水晶，有助于修炼。”
苏晓上前一步，故作随意地敲了敲柜台：“听说这里有‘紫晶’出售，量大的话。”
摊主眼神微变，随即笑道：“客人说笑了，我们这里只有普通水晶。若是要紫晶，得去specialty store。”
暗号不对。苏晓面不改色：“那可能是我记错了。听说‘商人’最近货不错，不知能否引荐？”
摊主的笑容消失，警惕地打量三人：“不认识什么商人。几位若是没事，别耽误我做生意。”
就在这时，叶宸感觉到一股熟悉的能量波动——与他刚融合的碎片同源，但更加微弱。他循着感应看向摊位角落的一堆“废石”，其中一块暗沉无光的石头正与他的源核产生共鸣。
“那块石头怎么卖？”叶宸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随意。
摊主瞥了一眼：“那些是未鉴定的原石，五百一块，不保证出货。”
苏晓皱眉想说什么，但叶宸已经拿出钱：“我要那块。”
交易完成后，他们离开摊位，苏晓忍不住道：“你真是菜鸟，那种堆头的石头基本都是废料...”
话未说完，叶宸手中的石头突然发出微弱光芒，表面石皮逐渐剥落，露出里面一小块暗金色碎片——第三块镇妖塔碎片！
“这...”苏晓目瞪口呆。
碎片迅速融入叶宸体内，与已有的两块碎片形成三角平衡。一股更强大的能量流遍全身，但这次没有之前的躁动不安，反而有种奇异的稳定感。
“三生万物，三角是最稳定的结构。”叶宸若有所悟，“碎片之间能相互平衡。”
林薇突然脸色发白：“不好...刚才的波动被察觉了！”
几个黑袍人正快速向他们靠近——归一会的人！
“这边！”苏晓立即带领他们拐进一条侧道，混入人群中。
但归一会成员紧追不舍，且越来越多，从不同方向包抄过来。
“他们怎么这么快就发现我们？”叶宸不解。
林薇举起微微发光的银镯：“不是发现我们...是发现这个！镯子对刚才的碎片有反应！”
三人被迫退入一条死胡同，前后都被归一会成员堵住。
为首的归一会成员掀开兜帽，露出苍白的面孔和幽蓝的眼睛：“交出女孩和碎片，饶你们不死。”
苏晓唐刀出鞘，冷笑：“归一会的小喽啰也敢口出狂言？”
叶宸感受着体内三块碎片平衡运转的能量，第一次有种能够完全掌控的感觉。他示意苏晓稍安勿躁，上前一步：“告诉你们教主，如果他想要碎片，就亲自来拿。”
归一会成员怒吼一声，手中凝聚黑暗能量冲来。
叶宸不躲不闪，抬手间一道金色屏障浮现，轻易挡下攻击。屏障上流转着复杂的纹路，比之前更加凝实强大。
“新碎片带来了新能力...”叶宸心中明悟，随手一挥，屏障化作光绳将冲来的归一会成员束缚住。
苏晓吹了声口哨：“不错嘛，菜鸟升级了。”
但更多的归一会成员正在涌来，其中几人手持奇怪的装置，似乎能干扰能量。
“不能恋战，”苏晓斩倒最近的两个敌人，“找路撤退！”
林薇突然指向墙壁：“那里...后面是空的，而且有水流声！”
叶宸集中能量于掌心，三块碎片的力量汇聚一击，轰开墙壁，露出后面的下水道入口。
“走！”三人迅速进入，叶宸回身用能量封住入口，暂时阻挡追兵。
下水道中，三人稍作喘息。叶宸感受着体内稳定流动的能量，第一次觉得自己真正开始掌控这份力量。
“第三块碎片...”他喃喃道，“似乎不仅能增强力量，还能帮助平衡。”
林薇担忧地看着银镯：“但它也让归一会更易找到我们。我的镯子和你的碎片会产生共鸣。”
苏晓擦去唐刀上的污迹：“看来下次得想办法屏蔽这种共鸣。现在更重要的是完成凌霜的任务——找到‘商人’。”
叶宸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掏出在那摊位买石头时顺手拿走的一张纸条——摊主与“商人”的交易凭证，上面有一个地址和时间。
“看来，”叶宸展开纸条，“我们知道去哪找那位‘商人’了。”
黑暗中，三人相视而笑。危险仍在，但希望也在增长。鱼龙混杂的黑市中，暗流正在涌动，而他们已经不再是随波逐流的棋子。
第116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