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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入巨像胸口的伤口,如同坠入一个冰冷的、充满死亡气息的金属深渊。

内部空间远比从外部看起来更加复杂和骇人。四周是粗壮如古树、却早已断裂的能量导管,扭曲变形的金属骨架,以及无数破碎的、闪烁着不稳定电弧的水晶簇。紫黑色的虚空能量如同污秽的苔藓,附着在一切之上,不断蠕动、蔓延,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和刺耳的 噪音。那疯狂的咆哮和外界战斗的轰鸣在这里被放大了无数倍,震得凯兰五脏六腑都在翻腾。

更可怕的是那无孔不入的虚空低语,在这里变得无比清晰和强横,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针,疯狂地刺向他的意识,试图瓦解他的意志,将他拖入疯狂的深渊。

“……屈服吧……” “……拥抱虚无……” “……你终将与我们一体……” “……破坏……毁灭……”

“滚出去!”凯兰怒吼着,全力运转泰坦之力。金色的光辉从他体内迸发,如同在这黑暗深渊中点燃了一盏明灯,艰难地抵御着虚空能量的侵蚀和低语的冲击。光芒所照之处,那些紫黑色的能量如同活物般发出嘶嘶的尖叫,稍稍退却。

他必须尽快找到核心!

依靠着血脉的共鸣和力量的指引,凯兰在这错综复杂、危机四伏的金属废墟中艰难前行。他攀爬过断裂的梁架,避开喷射着危险能量流的断裂管道,【山岳誓约】不时挥出,斩断试图缠绕他的、如同触手般的虚空能量凝结体。

越往深处,虚空能量的浓度越高,低语的冲击也越强。凯兰感到头痛欲裂,金色的护体光芒也开始明灭不定。但他咬紧牙关,眼神依旧坚定。幻象中那些泰坦守护世界的画面,芙蕾雅、赛拉琳娜、布鲁克还在外面苦战的身影,以及那个在绿洲星空下许下的、关于酒馆和归宿的承诺……这一切都化为最坚韧的意志,支撑着他。

终于,他抵达了一个相对开阔的区域——这里似乎是巨像的能源核心室。

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巨大的核心原本应该是一个无比复杂、蕴含着纯净创世能量的精密造物。但此刻,它的大部分结构已经破损黯淡,被厚厚的、如同黑色血管般的虚空物质所覆盖、缠绕、侵蚀。核心中央,一颗原本应该璀璨如星辰的能量源,此刻变得浑浊不堪,内部翻滚着污秽的紫黑色能量,如同一个腐烂的心脏,仍在微弱地搏动,每一次搏动都散发出更多的虚空污染和绝望的悲鸣。

那就是污染的源头!也是这尊巨像痛苦的根源!

必须摧毁它!

凯兰双手握紧【山岳誓约】,将全身的泰坦之力毫无保留地注入其中。巨剑发出前所未有的嗡鸣,金光炽烈得如同熔化的太阳,剑身上的符文如同活过来般疯狂流转!

他怒吼着,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被污染的核心猛冲过去,巨剑高高举起,就要斩下!

就在剑锋即将触及核心的刹那——

嗡……!

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庞大、古老、却充满疲惫与悲伤的意念,猛地从那被污染的核心深处涌出,并非攻击,而是……沟通!

幻象再次降临,但这一次,更加清晰,更加直接,充满了无声的恳求。

· 他看到一个光辉的身影(或许是这尊巨像曾经的意识?),如何在虚空降临时为保护某个重要的东西(或许是一个能量源,或许是一群来不及撤离的弱小生命)而遭受重创,最终被虚空能量侵入、缠绕、污染。*

· 他感受到它无尽的痛苦: 意识被黑暗吞噬、扭曲,身体被腐蚀操控,被迫攻击一切靠近的生命,违背了自己最核心的守护誓言。那疯狂的咆哮背后,是亿万年来无法解脱的灵魂哀嚎。*

· 他接收到它最后的、也是最强烈的意念: 不是求救,而是……恳求毁灭。恳求一个拥有纯净泰坦之力的人,给予它彻底的净化与安息,让它从这永恒的折磨中解脱,让它不再作为虚空的行尸走肉玷污曾经的荣耀。*

“原来……是这样……”凯兰的心中充满了巨大的悲悯。这尊巨像,它从未背叛,它一直在战斗,直到最后一刻,它都在与体内的虚空污染抗争,等待着能理解它痛苦、能给予它解脱的后来者。

毁灭,竟是最后的救赎,是盟约的另一种完成。

凯兰眼中的战意化为了决绝的敬意。他改变了剑势。

他不再试图斩碎核心,而是将燃烧着炽烈金光的【山岳誓约】,如同进行某种庄严的仪式般,缓缓地、坚定地刺入了那翻滚着污秽能量的核心正中央!

“安息吧……忠诚的守卫者……”凯兰低沉的声音在核心室内回荡,“你的职责……已完成……你的痛苦……结束了……”

轰!!!!!!

无法形容的能量爆炸从核心处爆发!

纯粹而霸道的泰坦之力,与污秽扭曲的虚空能量发生了最直接、最剧烈的冲突!金色的光辉与紫黑色的暗潮如同两头巨兽,在核心室内疯狂撕扯、湮灭!

凯兰被巨大的冲击波狠狠掀飞,重重撞在后方的金属壁上,一口鲜血喷出。【山岳誓约】脱手而出,依旧插在核心上,金光不断涌入。

外界,正疯狂攻击的腐化守护者猛地僵住了!它眼窝中那疯狂跳跃的紫黑色火焰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闪烁、明灭不定!

它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不再是疯狂而是充满了无尽痛苦与……最终解脱的惊天咆哮!

轰隆隆隆——!!!

巨大的身体开始剧烈地、不受控制地颤抖,体表的虚空能量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露出下面布满伤痕的原本金属色泽。那巨大的链锯剑武器砰然消散成虚无。

最终,那两团紫黑色的火焰猛地熄灭了。

取而代之的,是两团微弱、却无比纯净、如同余烬般温暖的金色光芒,在它眼窝中缓缓亮起,持续了短短一瞬。

那巨大的头颅,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量,缓缓地、庄重地……再次低垂了下去。

这一次,不再是沉寂的死亡,而是带着尊严的……长眠。

轰……

它那庞大的身躯失去了所有动力,如同山岳崩塌般,缓缓地、最终彻底地静止了。所有的震动、咆哮、能量的冲突,全部消失。

巨厅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尘埃还在缓缓飘落。

“结……结束了?”芙蕾雅从岩石护盾后探出头,声音颤抖。

赛拉琳娜法杖上的光芒缓缓熄灭,她喘息着,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尊彻底安静下来的巨像:“虚空能量……消散了。它……得到了净化?”

布鲁克缓缓拔出图腾柱,感受着空气中残留的能量波动,长长舒了一口气,语气充满了敬意:“是的……它自由了。灵魂得以安息。凯兰……他做到了。”

就在这时——

咔哒……咣当!

巨像胸口那道伤口处,一块扭曲的金属板被从内部推开。

浑身沾满油污、血迹和能量残渣,脸色苍白如纸,几乎站立不稳的凯兰,艰难地从里面爬了出来。他手中,紧紧握着已然恢复暗淡、却依旧沉重的【山岳誓约】。

他刚一落地,就踉跄了一下,几乎摔倒。

“凯兰!”芙蕾雅惊呼一声,第一个冲了过去,不顾一切地扶住他。

凯兰借着她的支撑才站稳,他抬起头,望向那尊低垂头颅、仿佛陷入永恒沉睡的巨像,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悲伤、敬意、疲惫,以及一丝明悟后的坚定。

他完成了与远古盟约的又一次连接。他理解了力量的沉重,也接受了这份来自血脉的责任。

他看向扶着自己的芙蕾雅,又看向走过来的赛拉琳娜和布鲁克,声音虽然虚弱,却异常清晰:

“我们该离开了。这里……让它永远安眠吧。”

真正的答案已经找到,而前方的路,还需要他们继续携手前行。虚空的低语或许暂时退去,但这场战斗,无疑向他们揭示了未来可能面对的、更加深邃恐怖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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