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鳞巨龙喉间的光芒越来越盛,如同孕育着一颗蓝白色的太阳。空气中弥漫的臭氧味刺鼻到令人窒息,狂暴的能量波动让所有人的毛发都不由自主地竖起。那汇聚的雷光发出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尖锐的噼啪声,预示着下一击将是毁灭性的全面龙息,足以将半个拱门广场化为焦土!
“不好!它要喷吐了!”一个矮人守卫惊恐地大叫,众人纷纷寻找掩体,绝望的情绪蔓延开来。
酒馆门口的莉维娅瞳孔骤缩,大脑疯狂运转却得不出任何能在龙息下保全的方案,只能下意识地将珊瑚和还在兴奋状态的布雷克往后拉。
凯兰·铁影站在龙息的正前方,感受着那扑面而来的、足以熔金化铁的恐怖能量波动。他紧握着山岳誓约,剑身上的土黄色光芒急促闪烁,仿佛也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硬抗?不可能。躲闪?他身后就是酒馆,里面是来不及撤离的矮人和那两个女孩!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凯兰的目光猛地扫过了“泰坦之心”酒馆那被撞得歪斜的大门,穿透昏暗的光线,精准地落在了吧台尽头——那个他守了无数个日夜的位置。
那个擦拭得一尘不染的银质相框,以及相框旁安静放置的乌木骨灰盒,在混乱与毁灭的背景中,构成了一片奇异而刺眼的宁静。
芙蕾雅的笑容,在相片中依旧灿烂,仿佛在无声地注视着他。
一瞬间,凯兰的眼神变了。
那其中翻滚的暴躁战意如同退潮般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更决绝的东西。那不是赴死的悲壮,而是一种……不容侵犯的守护。
“妈的……”他低声咒骂了一句,却不再是颓废或恼怒,而像是一种下定决心的语气,“……老子答应过你的。”
答应过什么?是答应过不再让她担心?还是答应过要守护好她所爱的一切?无人知晓。
但下一刻,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瞠目结舌的动作。
他没有选择防御,也没有选择进攻。
他猛地将山岳誓约巨大的剑身,像一面巨盾般,重重地插进了自己面前的地面!剑身入地逾尺,符文的光芒瞬间凝聚在剑脊之上,形成一道厚实、凝练的土黄色光障!
同时,他庞大的身躯并非躲在剑后,而是猛地转身,用自己宽阔的后背,紧紧贴在了巨剑之后,双臂展开,如同拥抱一般,将整个剑身和自身的力量毫无保留地灌注到这道临时的壁垒之中!
他要用自己的身体和山岳誓约,硬生生为身后的酒馆,为酒馆里那些他熟悉或陌生的人,为芙蕾雅最后的安歇之地,筑起一道最后的防线!
“吼!!!”
巨龙的蓄力达到顶点,一道直径惊人的、完全由狂暴雷霆和毁灭性能量构成的蓝白色光柱,如同天罚般从它口中喷涌而出,瞬间吞噬了凯兰的身影!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淹没了一切!
雷光与土黄色的光芒剧烈冲撞,爆发出足以灼伤视网膜的强光!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呈环形向四周疯狂扩散,将广场上一切未被固定的物体尽数掀飞、撕裂!
莉维娅和珊瑚被强光和气浪逼得闭上眼睛,连连后退,心脏几乎跳出胸腔。
光芒持续了数秒才渐渐散去。
众人惊恐地望去。
只见凯兰之前站立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焦黑坑洞,边缘的石头都被融化成了琉璃状。空气中弥漫着高温灼烧后的刺鼻气味和残留的电弧。
而坑洞的前方,山岳誓约依然屹立!但剑身上光芒黯淡,甚至出现了一些细微的裂纹,剑身周围的土黄色光障已然消失。
凯兰·铁影半跪在剑后,背对着众人。他整个后背的皮甲几乎完全碳化、碎裂,露出下面被严重灼伤、一片焦黑的皮肤,有些地方甚至能看到血肉模糊下的骨头。缕缕青烟从他身上升起。但他依然保持着那个张开手臂、抵住剑身的姿势,如同一尊烧焦的雕塑,没有倒下。
他硬生生扛住了雷鳞巨龙的全力龙息!
巨龙似乎也因为这一击而消耗巨大,喘息着,熔金的瞳孔中闪过一丝惊疑不定。它无法理解这个渺小的生物为何能挡住它的毁灭吐息。
短暂的死寂。
然后,是布雷克带着哭腔的、打破了寂静的呼喊:“爷爷……!”
这一声呼喊,如同一点火星,落入了凯兰这座几乎燃烧殆尽的火山之中。
那焦黑的身影动了一下。
极其缓慢地,凯兰·铁影抬起了头。
他的脸上沾满了黑灰和血污,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里面没有了酒精,没有了颓废,没有了迷茫,只剩下被彻底激怒的、如同远古泰坦般的冰冷怒火!
他一只手依然撑着山岳誓约,另一只手,艰难地、却异常坚定地,伸向了插在面前地面的大剑剑柄。
他的手指再次握紧了那缠绕着陈旧皮革、象征着誓言与守护的剑柄。
这一次,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磅礴、更加原始的力量,自大地深处奔涌而来,透过剑身,疯狂涌入他的体内!那不是他主动汲取,更像是这片承载着芙蕾雅回忆的土地,回应了他决死的守护!
山岳誓约上的裂纹仿佛被这股力量强行弥合,黯淡的符文再次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甚至比太阳还要耀眼!
凯兰借助大剑,缓缓地、坚定地重新站了起来。
他转过身,焦黑的后背对着巨龙,燃烧的目光却扫过酒馆门口,落在那个相框的方向,停留了极其短暂的一瞬。
然后,他再次面向巨龙,将焕然一新的山岳誓约平举而起,指向那庞大的生物。
他的声音不再沙哑,而是变得如同滚动的巨石般低沉而充满不容置疑的力量:
“现在……该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