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坦熔炉 的锻打与煎熬,终于迎来了休止符。在经历了不知多久的沉睡与深层修复后,托尔于一片温暖而沉重的黑暗中,缓缓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熟悉又陌生的、流淌着暗金与银白光辉的熔炉穹顶,但包裹他的不再是那枚脆弱的银色光茧,而是一层近乎透明、却异常坚韧的能量薄膜——里奥斯在他沉睡期间施加的防护措施,防止他无意识的力量泄露冲击到熔炉结构。托尔感觉自己漂浮着,但并非悬空,而是如同躺在一片厚实、温暖、充满力量的“大地”之上,尽管这片“大地”只是无形的能量场。
他眨了眨眼,视线逐渐聚焦。身体的感觉如同潮水般回归——没有预想中的虚弱或剧痛,反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沉甸甸的“充实”与“力量感”。每一寸肌肉、每一块骨骼,都仿佛被重新锻造过,密度惊人,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皮肤泛着健康的、淡淡的古铜色光泽,隐约可见皮肤下有极其细微的、几乎不可察的土黄色与冰蓝色纹路缓缓流转,如同大地的脉络与冰霜的凝结,最终隐没不见。
最重要的是体内。那股曾经狂暴冲突、几乎将他撕碎的力量,此刻安静地流淌着。“撼地”之力如同厚重温暖的地脉,沉在四肢百骸与脏腑深处,构成了他身体的“基底”与“骨架”;“凛冬”之力则如同地下潜行的寒泉,依附、缠绕、沁润着“地脉”,带来清冽的守护与一丝内敛的锋锐。它们不再冲突,但也没有完美融合,而是以一种奇特的、相对稳定的“嵌套”与“共存”状态存在着。
他尝试着动了动手指。很沉重,但完全受控。他缓缓坐起身,包裹他的能量薄膜随着他的动作如水波般荡漾,却并未破裂。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握拳,松开。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只要他想,就能调动体内那股浩瀚的力量。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一个人突然发现自己能扛起一座山,但还不确定该怎么走路才不至于把地踩塌。
“感觉怎么样,小子?” 一个粗豪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激动在平台边缘响起。
托尔抬起头,看到凯兰、瓦尔基里、泰瑞斯、里奥斯都站在不远处的结晶平台上看着他。凯兰眼眶发红,但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开怀笑容,大步就想要走过来,却被泰瑞斯抬手拦住。
“等等,让他自己适应一下,也让我们看看。”泰瑞斯暗金色的眼眸审视着托尔,语气平静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托尔看向瓦尔基里。她站在那里,暗金色的长发披散,绝美的脸庞上没什么表情,但那双冰蓝色的眼眸,却一眨不眨地紧盯着他,里面翻涌着复杂难言的情绪——是担忧散去后的如释重负,是看到他无恙的安心,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为他感到的骄傲与紧张?
托尔心里一暖,咧开嘴,朝她露出一个标志性的、带着点傻气的笑容,用力点了点头,意思是“俺没事了”。
瓦尔基里几不可查地松了口气,嘴角也微微弯起一丝极淡的弧度。
“行了,别傻笑了,试试能不能控制力量走出来。”凯兰搓着手,有些迫不及待,“慢慢来,别急!”
托尔深吸一口气,集中精神。他先尝试控制双腿,引导那股沉甸甸的“撼地”之力缓缓流向脚底,试图“站”起来。这个念头刚起,力量便有了反应,但反应有些…过度。
嗡!
一股明显的、土黄色的能量光晕从他脚底扩散开来,并非他有意释放,而是力量自发的外溢。他身下的能量薄膜剧烈波动,而他整个人,则如同被无形的大地之力猛地向上“托”了一把,直接从半躺状态“弹”成了站立姿态!
动作倒是干净利落,甚至带着一种不符合他体型的轻盈,但那股外溢的力量波动,却让整个熔炉平台都跟着微微一震,穹顶上方的炽白能量流都紊乱了一瞬。
“呃…”托尔自己也吓了一跳,连忙试图收敛力量。这一收敛,又有些过犹不及,脚下的能量光晕瞬间消失,那股托举之力也骤然消失,他身体一沉,差点没站稳,踉跄了一下才重新稳住。
“控制力,零分。”泰瑞斯毫不客气地点评,但眼中并无不满,反而有一丝“果然如此”的了然,“力量是有了,但精细控制一塌糊涂。现在你就像抱着一座活火山,要么用力过猛喷发,要么收力过猛熄火。得尽快学会怎么‘呼吸’。”
里奥斯也微微颔首,紫眸中数据流般的光芒闪过:“初步稳定,架构合理,但神经与能量回路的适应性调整与精微控制,需要大量练习。另外…” 他抬头,看向熔炉穹窿之外,仿佛感知着什么,“你的存在本身,特别是无意识散逸的力量波动,已经开始对神域地下相对稳定平和的能量网络产生细微的干扰与‘共鸣’。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入一颗不断脉动的石子。”
似乎是为了印证里奥斯的话,众人脚下,那由古老结晶构成的平台,又传来一阵极其轻微、但确实存在的、如同地壳深处低吼般的“嗡”鸣,持续了大约两秒才缓缓平息。
托尔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他也感觉到了,自己只要稍一不留神,体内的力量就会像不听话的野马一样,自己“溜达”出去一点,引发些微的环境反馈。
“那…那俺该咋练?”托尔虚心求教,目光主要看向泰瑞斯,也看了看凯兰。
“先从最简单的开始。”泰瑞斯指了指平台边缘,“走过来。不用任何花哨,就像你平时走路一样。但要求是,每一步踏出,脚下不能有力量外溢,平台不能有任何震动。同时,保持呼吸平稳,心跳匀速。什么时候你能从那里走到我们面前,而我和里奥斯都感觉不到你体内力量有超过‘涟漪’级别的波动,就算入门了。”
听起来简单,但托尔知道这绝对不容易。他现在感觉自己就是个灌满了水、还塞了个震动源的水袋,动一下都可能洒出来、震起来。
他定了定神,再次看向瓦尔基里。瓦尔基里对他微微点头,眼神里是无声的鼓励。
托尔深吸一口气,不再急着调动力量,而是先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回忆在熔炉中最后那种“意志沉入,化为大地”的感觉。他将心神缓缓下沉,尝试着去“感受”自己与脚下平台、乃至更深处那虚无“大地”的微弱联系,去“成为”那稳固的一部分,而不是“施加”力量于其上。
然后,他抬起右脚,极其缓慢、极其小心地,向前迈出第一步。
脚掌落下。
没有光芒,没有震动,只有一声极其轻微的、靴底触碰结晶平台的摩擦声。
成功了第一步!托尔心中一喜,但这一喜,心神波动,体内力量立刻随之一荡。
嗡!
左脚落地的瞬间,一丝微不可查的土黄光晕从脚底闪过,平台发出一声几乎听不见的、但确实存在的“咯”的轻响。
“啧,心浮了。”泰瑞斯摇摇头,“继续。走到一百步不出错再说。”
托尔脸一红,连忙收束心神,继续尝试。第二步,第三步…他走得极慢,全神贯注,仿佛在走钢丝。时而成功,时而又因为一个分神、一次呼吸不稳,导致力量轻微外泄,引发平台震颤或能量光晕。
凯兰在一旁看得抓耳挠腮,想指点又怕打扰,只能小声嘀咕:“沉住气!别慌!当脚下是豆腐!”
瓦尔基里则静静地看,偶尔在托尔明显因为急躁而失误时,会微微蹙眉,但大部分时间,她的目光都追随着托尔每一个笨拙却无比认真的脚步,眼中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柔和。
泰瑞斯和里奥斯则交换了一个眼神。里奥斯微微抬手,无形的感知扩散开来。他能清晰地“看”到,随着托尔每一次无意识的力量外溢,神域地下那原本如星河般平稳流淌的能量网络,便会相应地产生一圈圈细微的、不和谐的涟漪。这些涟漪本身暂时无害,但若托尔的力量突然失控爆发,或者有外力刻意引导、放大这些涟漪…后果难料。
“他需要时间,也需要一个足够‘宽容’又能提供足够‘反馈’的环境来练习。”里奥斯轻声对泰瑞斯道,“回响之殿外围的训练场比较合适,那里结构更稳固,且能记录他的力量波动数据。但在他能基本收束力量之前,最好减少在核心区域活动。”
泰瑞斯点头:“我知道。等他能走稳了,就带他去训练场。至于那些被他的力量波动吸引来的‘不速之客’…” 他暗金色的眼眸闪过一丝冷意,“也该清理一下了。赫利俄斯最近,有点太‘活跃’了。”
他们的低语并未传入正在与自身力量“搏斗”的托尔耳中。托尔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控制脚下那股仿佛随时要“造反”的厚重力量上。他走得很慢,很艰难,额角甚至渗出了细汗,但他没有不耐烦,反而在这一次次的成功与失败中,渐渐找到了一点感觉——那是一种对力量更加细腻的感知,以及对自身心神与身体控制力的初步锻炼。
他知道,路还很长。但至少,他已经站在了这条名为“撼地者”的起点上,并且,第一步,已经迈出。
(托尔的适应日记 - 手脚不听使唤)
时间: 从炉子里出来,能动了之后。
地点: 熔炉平台,学走路。
感觉: 身上有劲了,贼有劲!但…这劲不听俺的!像牵着头发疯的牦牛,俺想往东,它偏要撂蹶子!
学走路: 泰瑞斯大叔让俺走直线,不能震地,不能发光。听着简单,做起来要命!走一步,得把全身的劲儿都想一遍,告诉它们“老实待着!别乱跑!”稍微一想别的,或者喘气大了点,脚底下就“嗡”一下,地也跟着“咯噔”一下…丢人!
瓦尔基里看着: 有点不好意思…但她在看,俺得更认真点!不能在她面前老踩坑。
凯兰爷爷: 比俺还急,在旁边直转悠。想教又不敢,脸憋得跟俺差不多红。
现在: 走了大概…二十步?只成功了七八步。还得练。但好像摸到点门道了?不能光想着“控制”力量,得想着“自己就是块稳当的石头”,力量是石头的一部分,自然就稳了?
总之: 路还长,但有意思!原来掌控力量是这么回事,跟打架不一样,得更…细?俺得加把劲!
—— 托尔(于力量初获、控制艰难的憨直学徒)
(泰瑞斯的训练评估日记 - 严师视角)
时间: 托尔出熔炉,进行初步适应性行走训练时。
地点: 熔炉平台旁观。
评估对象: 托尔·铁影。
当前状态:
* 力量层级: 稳定在“撼地者”传承入门期(低阶)。力量总量可观,质量上乘(融合了凯撒本源与凛冬之力特性)。
* 控制力: 极差。评级:F。表现为力量与意识链接松散,输出极不稳定,收放难以自如,无意识散逸严重。
* 身体适应性: 良好。经熔炉重塑,可承载当前力量,无明显排异或损伤。基础素质(力量、耐力、恢复)大幅提升。
* 心性: 合格。有耐心,不骄躁,能接受失败并持续尝试。对力量本质(守护\/承载)有初步认知,方向正确。训练要点:
1. 核心: 建立稳固的“身-心-力”三位一体协调。当前重点在于“心”(意志)对“力”的精细引导,及“身”对“力”的稳定承载与反馈。
2. 方法: 从最基础的姿态控制、步伐、呼吸同步开始。杜绝任何“爆发式”或“战斗式”的力量运用,专注于“静”与“稳”。
3. 环境: 需尽快转移至专用训练场,减少对神域核心能量网络的持续干扰,并提供更精准的反馈数据。潜在问题:
* 干扰源: 其无意识散逸的力量波动已成小型信号源,可能吸引不必要的注意(如赫利俄斯)或干扰某些精密仪式。
* 进度压力: 银月森林危机未解,其力量的初步稳定是中断“基石吞噬者”同步侵蚀的关键之一。需加快其控制力训练进度,但不可拔苗助长。
* 安全: 训练初期极易因控制失误引发自身力量反噬或小范围破坏。需瓦尔基里或凯兰近距离看护。后续计划:
1. 完成基础行走稳定性训练(目标:百米直线无外溢)。
2. 转移至“回响之殿-第七训练场”,开始静态桩功与基础发力控制练习。
3. 同步进行理论引导(由我或凯兰讲解力量特性、控制技巧、及凯撒传承的相关记载)。
4. 密切关注其力量波动与银月森林污染活动的关联数据(诺娃提供)。对瓦尔基里的安排: 她是其最佳“锚点”与“镇定剂”。安排她作为主要陪练与看护者,既能保障安全,也能…加深联系。凯兰从旁辅助,提供铁影家族的经验。总结: 璞玉已现,亟待雕琢。路还很长,但第一步走得还算稳。就看这小子,能吃多少苦,有多少悟性了。—— 泰瑞斯(于训练场边冷静规划、严苛期待的导师神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