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啦——
吴龙听见罗淑英的呼唤,
不再戏弄眼前的蝼蚁,
转身回到罗淑英身后。
而此刻,
陈玉楼等人目瞪口呆地望着罗淑英,
还有她身后的巫熊。
“这大妖,并非野生,而是蛊师所养的‘蛊虫’。”
陈玉楼瞳孔一缩。
这下,可真是碰上了硬茬。
而且,比大妖本身还要难缠。
毕竟,能操控大妖的蛊师,实力定然更在大妖之上。
不过,陈玉楼反而没有那么惊慌了。
因为那大妖无法沟通。
而蛊师,却可以对话。
刚才那怪物没有立刻下死手,
也说明事态还有转圜的余地。
“小兄弟。”
红姑娘睁大了眼,脸上满是欣慰,“你没事就好!”
“刚才你突然不见了,我还真担心你出事。”
红姑娘这话,半真半假。
她心里其实明白。
从眼下情形来看,
显然是苗寨的蛊师赶到了。
那只恐怖的蜈蚣,正是蛊师的蛊虫。
眼下要想活命,自然得加深与荣保咦晓的关系。
“红姐姐,我没事!”
听红姑娘这么说,荣保咦晓心头一软。
这一路上,罗老歪总是欺辱他,
而红姑娘却一直护着他。
所以他对红姑娘颇有好感。
“见了漂亮女人就迈不开腿,这小子还真是没见过世面!”
巫熊眉毛一挑,“荣保,你不是说有个姓罗的总欺负你吗?”
“是哪个?”
“去吧!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好嘞!”
荣保咦晓撸起袖子,直奔罗老歪而去。
“小兄弟,我……我一路上都是说着玩的。”
罗老歪慌了,脸上挤出几分尴尬的笑容。
“说着玩的?”
荣保咦晓低头看着罗老歪。
这一路,罗老歪可一直是凶神恶煞的模样,
看着就让人害怕。
可现在……
原来他也懂得笑。
只是笑起来实在难看。
“没错!就是说着玩的!我这个人啊,平时就爱讲点玩笑话。”
“你不信问我!”
罗老歪赔着笑脸,又赶紧看向一旁瘫坐在地上的杨副官。
杨副官,本名杨富贵。
“没错!”
“小兄弟,罗帅平时就是口无遮拦,喜欢开几句玩笑。”
“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当他放了个屁,别往心里去。”
“千万别跟他计较。”
杨富贵脸上也堆满了讨好的笑容。
虽然他心里其实盼着荣保咦晓直接把罗老歪给收拾了。
但眼下,他还是强压心头的怨气,
替罗老歪求情,
努力装出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
罗老歪一怔,有些恼火。
可此刻也只得忍着,
只能尴尬地笑着附和。
“……”
荣保咦晓一时语塞。
这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噗——”
一旁红姑娘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对罗老歪的为人再清楚不过。
平日里霸道嚣张,
如今这般模样,若传出去,
往后怕是抬不起头来了。
“喜欢开玩笑?”
“那我也陪你开个玩笑。”
荣保咦晓回过神来,
一把揪住罗老歪的耳朵。
“哎哎哎,小兄弟,轻点轻点,疼啊……”
罗老歪脸色涨红,又羞又怒。
他堂堂一个军头,
曾经也是威震一方的人物。
虽如今落魄,成了寄人篱下的丧家犬,
但也从未受过这种羞辱。
可现在为了活命,也只能忍气吞声。
可荣保咦晓并不因他的求饶而罢手,
反而抬起另一只手,狠狠地扇在他脸上。
啪啪啪——
“姓罗的,这也就是个玩笑。”
“你堂堂罗帅,不会连这点玩笑都受不了吧?”
荣保咦晓露出几分戏谑。
曾经,他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如今,他是刀,对方是鱼肉,那当然得玩个痛快!
“小兄弟,士可杀不可辱!”
罗老歪怒目而视。
被揪耳朵,他认了!
毕竟他曾也揪过荣保咦晓的耳朵,
也算是一报还一报。
可如今,这小子竟敢扇他耳光。
他当初也只是拍过后脑勺,
从没打过耳光。
顿时,罗老歪心里不服了。
不想再低声下气、卑躬屈膝。
毕竟,打人不打脸嘛!
他罗老歪好歹也是个有身份的人。
若低声下气能保住命,
他也不介意低头示弱。
毕竟卧薪尝胆的故事,他也听过。
但从目前的情形看,
用温和的方式,似乎也躲不过这一关。
那还不如硬气一点,
免得被别人看笑话。
“砰——”
荣保咦晓脸色一沉。
也不再兜圈子了。
猛地起身一脚,将罗老歪踹翻在地!
“士可杀,不可辱?我羞辱你又能怎样?”
荣保咦晓一把将罗老歪的头按在地上。
“小子,你……”
“你有种就杀了我!”
罗老歪拼命挣扎。
“你以为我不敢?”
荣保咦晓冷笑一声。
自小在山林里长大,
虽然没杀过人,
但野羊、狼、野猪这些畜生,他也没少杀。
也是见过血的人。
被罗老歪这么一激,
顿时血气上涌,
下意识地伸手往自己腰后一摸。
却什么都没摸到。
这才记起,自己的骨匕,在离开寨子时就被那“总把头”收走了。
当下,他弯下腰,
从地上捡起罗老歪因挣扎脱手掉落的盒子炮,
枪口对准罗老歪的脑袋。
他虽然没碰过这玩意,
但知道一个道理——
扣动扳机就行。
“没想到我罗老歪纵横一生,最后竟栽在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手里!”
罗老歪咬牙切齿。
他不甘心。
但此时此刻,也只能认命。
因为荣保咦晓,软硬都不吃。
“小兄弟,手下留情!”
一旁的陈玉楼终于开口了。
他们到底是一伙的。
要是让荣保咦晓开了杀戒,
恐怕他们这一行人,都会被一口气全收拾了。
所以,他不站出来不行。
“你在教我做事?”
荣保咦晓回头,
嘴角一扬,
食指一用力,扣动扳机。
咔嗒!
扳机轻巧地被按下,
手指一松,又弹了回来。
枪没响。
“小子,连保险都不会关,你也配玩枪?滚回去喝奶去吧!”
吓出一身冷汗的罗老歪大笑。
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快意。
生死一线间,最是惊心动魄。
刚才,他以为命都没了!
结果,因为荣保咦晓不懂枪,又捡回一条命。
那种死里逃生的庆幸、喜悦,
没经历过的人,根本无法体会。
“你他妈……”
荣保咦晓大怒,
直接举起枪,狠狠砸下。
“砰——”
一声闷响,
罗老歪双眼一翻,直接昏死过去。
荣保咦晓双眼赤红,
本能地还想继续砸,
恨不得将这厮脑袋砸得稀烂。
“荣保!”
巫熊的声音响起……
“熊老大!”
荣保咦晓一震,
从暴怒失控的状态中回过神来。
“两位大人,这次请这位小兄弟带路,是我们考虑不周。”
“我们愿意做出补偿。”
见荣保咦晓冷静下来,巫熊与罗淑英似乎也没有杀人之意,
陈玉楼心中又开始盘算起来。
“补偿?”
“你们拿什么赔?”
罗淑英笑着问。
刚刚顾一白已经交代过,只是让给点教训就行,
否则,这几人早已没命。
“金银、粮食、盐巴、枪支弹药,这些都可以。”
“我陈玉楼说到做到。”
“你们想要什么,尽管开口,我都能搞来。”
陈玉楼亮明身份。
怒晴县就在老熊岭边,
他相信,在这里,自己的名号还是有些分量的。
“陈玉楼!”
“原来是陈总把头!”
“久仰久仰!”
罗淑英笑意未减,语气却略显柔和。
“不过都是些虚名罢了!”
陈玉楼微微一笑,
心中暗自得意。
看来,自己的名声还是管用。
“什么都能搞来?”
“没错,什么都能搞来!”
“那便饶你们一命!”罗淑英点头,“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话音刚落,罗淑英扬手一挥。
六道乌光从她指间飞出,
那是六只如蛆虫般大小的虫子,
在苗疆也极为罕见的“噬心蛊”。
通常用于控制或折磨人。
嗖嗖嗖嗖嗖嗖——
六道乌光分别落在陈玉楼、昆仑、花玛拐、红姑娘、罗老歪、张富贵的脖子上。
然后,迅速地往肉里钻去。
“啊——”
“不——”
转瞬间,凄厉的叫声划破夜空。
原本因剧痛昏厥过去的罗老歪,又被生生疼醒。
噬心蛊朝着心脏部位移动。
一路上,血肉被硬生生撕开一道口子。
六人捂着蛊虫经过的地方,
在地上翻滚,
痛不欲生,是种什么滋味?
此刻,他们终于体会到了。
如果可以,
他们都恨不得立刻了结自己。
可惜,
剧痛缠身,
再加上先前蛇毒耗尽了体力,
现在的他们,连自杀的力气都没有。
“那六翅蜈蚣,应该就在攒馆附近!”
不远处的山林中,
刚用顾一白赠送的酒肉填饱肚子的两位蛊师,听到了从攒馆方向传来的吴龙的的惨叫,不约而同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白天时,
他们曾看到六翅蜈蚣掀起黑风,消失在这个方向。
之后,这边便再无动静。
而在攒馆那边,也没见到六翅蜈蚣的踪影。
他们正感到疑惑,不知那六翅蜈蚣究竟去了哪里。
要知道,
一山难容二虎!
如果那妖物也在这座山头,
而顾一白同样也在此地,
再加上之前老白猿也曾现身于此,
照理说,这几方势力之间,不可能没有冲突才对。
可若有冲突,多少也该有些动静吧?
因此,六翅蜈蚣的去向,对这两位蛊师而言,成了谜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