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怎么可能!”柳七郎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他跪倒在地,双手紧紧抓着那半截青铜锁链,眼中闪烁着泪光。
阿朵走过来,轻轻地拍了拍柳七郎的肩膀,用一种坚定而温柔的语气说道:“柳哥,师父他一定有他的苦衷。我们要做的,是继承他的意志,而不是沉浸在过去。”
柳七郎点点头,擦去眼角的泪水,重新站了起来。
他将青铜锁链收好,然后转身对众人说道:“继续挖掘,或许还能找到更多线索。”
夜色渐深,记名坊内部的气氛也变得愈发紧张。
陈哑婆在梦中听见三百四十七个无名者齐诵“陈招娣”之名,脖颈烙印骤然裂开,涌出黑血。
她咬破手指,在地上写下三个古篆:“我言既出”。
霎时间,埋于祖坟的骨哨自行碎裂,一道苍老女声响彻南岭:“百年前我签哑言契,今日以命偿契——律不可私,名不可夺!”
话音落地,三里外一处伪装成药炉的监听蛊巢轰然自燃,灰烬随风飘散,如同一场无声的控诉。
风停了,字还在走。
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生命的重量,沉入了忆名柱的根部,串联起一段段尘封的往事。
阿朵站在屋顶,望着远处的山影,
“师父……你究竟留下了怎样的线索?我们将会面对什么样的挑战?”
夜色渐深,阿朵的话语在风中回荡,仿佛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清源村,地底不见天日的密室。
大蛊师枯瘦的手指,像是毒蛇般冰冷地划过镜面中怒哥展翅的模糊剪影,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沟壑纵横,每一道都刻满了野心与阴谋。
他嘶哑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顾一白,你以为把自己烧成风,就能护住这南岭?可笑!就让你亲眼看看,谁才是真正的‘立言者’!”
镜面剧烈扭曲,光影迷离间,一块古朴、沉重的无字石牌若隐若现。
它正以一种缓慢而不可阻挡的姿态,从苗疆深处那座荒废已久的古庙中启程,一路向南,目标直指南岭!
石牌所过之处,空气仿佛凝固,就连最细微的尘埃都停止了飘动,像是对即将到来的风暴的敬畏。
与此同时,记名坊的屋脊之上,怒哥那双锐利的金瞳,死死地盯着深邃的夜空。
他新生的红色羽毛,在没有一丝风的情况下,诡异地自动颤动起来,仿佛感应到了来自远古的某种呼唤,又像是感受到了即将到来的危险气息。
他不安地踱步,口中发出低低的嘶鸣,那是雏鸟面对未知威胁时,本能的警惕。
“要来了……”怒哥猛地抬头,望向苗疆的方向,目光中燃烧着熊熊的火焰。
“石头走路?邪门了,真他娘的邪门了!”
马瘸子嘬着旱烟,烟雾在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缭绕,更显深沉。
他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此刻却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仿佛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连续三夜,清源村外的确不安生。
起初是细微的碎石滚动声,像是谁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摸摸地搬运石头。
村民们壮着胆子,提着火把巡查,可除了在通往南岭的小路上,发现几道淡淡的灼痕外,什么也没发现。
那灼痕很淡,若不是仔细看,几乎难以察觉,但灼热的气息,却让人感到一阵心悸。
“马叔,您看这事儿,是不是跟那些邪祟有关啊?”一个年轻的村民,声音有些颤抖地问道。
马瘸子没说话,只是缓缓地吐出一口烟圈,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根锈迹斑斑的银针。
那是胎引针,是他们这种有方胎引师吃饭的家伙。
他闭上眼睛,默念了几句古老的咒语,然后将银针缓缓地插入土中。
胎引针微微颤动着,仿佛受到了某种力量的牵引。
马瘸子脸色一变,猛地拔出银针,只见针尖竟然指向了村子中央,张清明家的方向!
“张清明家…刚出生的那个娃?”马瘸子心头一震,喃喃自语道。
张清明家的事情,整个村子都知道。
他婆娘难产,生了个儿子,可是这孩子出生的时候,愣是没哭一声,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多亏了阿朵出手,用一种叫做音茧纸的奇特玩意儿,渡了一口气,这才把娃救了回来。
“无声初啼……竟然应在了这孩子身上!”马瘸子倒吸一口凉气,他年轻时曾在药仙教做过杂役,虽然没学到什么高深的本事,但也听说过一些隐秘的传说。
这“无声初啼”,乃是大凶之兆。
据说这种孩子,天生就与常人不同,要么是身怀异禀,要么就是灾星降世。
此时的怒哥,也显得格外焦躁不安。
自从那晚在紫缝边缘感应到异动之后,它就一直心神不宁,每到午夜时分,便会不自觉地飞向村东头的荒庙。
那座荒庙,已经废弃多年,断壁残垣,杂草丛生,平日里根本没人会去。
可怒哥却像是着了魔一样,一头扎进那片废墟之中,用它那双小小的爪子,在尘土中不停地刨挖。
“啾!啾!”它焦急地叫着,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安和期盼。
终于,在某一个深夜,它的爪子触碰到了一件坚硬的东西。
怒哥浑身一震,连忙加快速度,将那东西从土里刨了出来。
那是一块古朴、沉重的无字石牌,正是前些日子,悄无声息地从村里消失的那一块!
此刻,它正静静地躺在荒庙的庙基之下,仿佛已经在这里沉睡了无数个岁月。
怒哥小心翼翼地衔起石牌,想要把它带回记名坊。
可就在这时,它忽然感觉到胸中的凤火,开始剧烈地翻涌起来。
“啾……呜……”它痛苦地低鸣着,一股强烈的灼热感,从它的胸口蔓延到全身。
紧接着,它不受控制地张开嘴巴,吐出了一段奇怪的旋律。
那旋律低沉而古老,仿佛来自远古的呼唤,又像是婴儿的第一声啼哭。
而与此同时,张清明家中,那个刚刚出生三日的婴儿,也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小嘴微微张开,发出了他人生中的第一声呼吸。
那呼吸的节奏,竟然与怒哥吐出的旋律,完全一致!
清晨,罗刹姑拄着拐杖,出现在村口。
她披着一件宽大的黑布斗篷,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苍老而阴沉的脸。
她的怀里,抱着一个襁褓,里面似乎也装着一个婴儿。
“你们……忘了第一个名字是怎么来的吗?”她那沙哑的声音,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带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寒意。
村民们被她吓了一跳,纷纷后退,没有人敢上前搭话。
“是娘……听着娃的第一声哭,从心里喊出来的。”罗刹姑继续说道,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悲凉和愤怒。
她告诉村民们,百年前,地师堂为了控制南岭,强行推行了“禁名令”,所有新生儿都被施加了“闭口咒”,导致命名权彻底落入了地师堂的手中。
而如今,怒哥能够与婴儿的呼吸产生共鸣,正是重启“自然定名”的征兆。
“要夺回属于我们自己的名字!”罗刹姑嘶哑地喊道,她的声音在空旷的村口回荡,久久不散。
就在村民们被罗刹姑的话所震惊的时候,一个挑着货担的货郎,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村子里。
他穿着一身破旧的衣服,脸上堆满了笑容,看起来人畜无害。
可他的眼神,却阴冷得像是毒蛇一般。
这货郎,正是六翅蜈蚣妖将吴龙!
他左边的翅膀,还带着焦黑的痕迹,那是上次被顾一白所伤,至今尚未痊愈。
吴龙混入人群之中,一边叫卖着货物,一边暗中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他的目标,正是张清明家那个刚刚出生的婴儿。
他要掳走那个“无声之体”,用他来炼制一种叫做“寂脉蛊”的邪恶蛊虫,切断南岭新生血脉与忆名柱的连接,彻底掌控南岭的命脉!
当夜,吴龙悄悄地潜入了张清明家。
他身手敏捷,如同鬼魅一般,避开了所有的耳目,轻而易举地摸进了产房。
张清明婆娘已经睡熟,婴儿则静静地躺在摇篮里,一动不动,仿佛一个没有生命的布娃娃。
吴龙嘿嘿一笑,伸出枯瘦的手,轻轻地抱起了婴儿。
可就在他刚刚抱起婴儿的那一刹那,屋顶的瓦片,突然裂开了一道巨大的缝隙。
紧接着,一只燃烧着火焰的雏鸟,猛地从天而降,双翼展开,如同一个巨大的火幕,瞬间将吴龙笼罩其中!
“啾!!!”
怒哥愤怒地鸣叫着,一口浓缩的凤火,狠狠地击中了吴龙的心口!
“啊!!!”
吴龙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抱着婴儿在地上痛苦地翻滚着。
他万万没有想到,这只小小的鸡崽子,竟然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更让他感到恐惧的是,他体内的毒素,竟然开始不受控制地逆流而上,疯狂地灼烧着他的身体。
他痛苦地发现,这并不是怒哥的凤火在起作用,而是……婴儿体内,竟然潜藏着一股与母性血脉产生共鸣的力量,而这股力量,正在反噬他!
吴龙惨叫着,连滚带爬地逃出了产房,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产房内,怒哥守护在婴儿的摇篮旁,新生的红色羽毛,在微弱的烛光下闪烁着妖异的光芒。
它低头看着摇篮里熟睡的婴儿,
要守护吗?守护这份脆弱的新生?守护这片被诅咒的土地?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必须变得更强,才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东西。
“放心睡吧,小家伙……”怒哥轻声呢喃着,声音低沉而坚定。
村口,罗刹姑缓缓地抬起头,望向南岭深处,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一丝希望的光芒。
黎明时分,阿朵抱着熟睡的婴儿,静静地站在弃婴渠的遗址上……
黎明破晓,一抹鱼肚白撕裂夜幕。
阿朵抱着襁褓,身形如同山间劲竹,笔直而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婴儿睡得香甜,小脸红扑扑的,仿佛在做一个无忧无虑的美梦。
怒哥站在她肩头,翎羽在晨风中轻轻颤动,一双锐利的眸子警惕地扫视着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