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盟重比武大会尚有七日时光,“雷炎居”小院内的日子,仿佛被蜜糖浸泡过一般,甜得化不开。
惊蛰那二十五年的“宠妻狂魔”本性,在确认璃月安全无虞后,彻底复苏,且变本加厉。
璃月刚拿起扫帚想清扫院中落叶,惊蛰就像一道闪电般出现,不由分说地抢走:“月儿乖,去看书荡秋千,这点小事我来。”
璃月想去生火做饭,惊蛰立刻把她“请”出厨房:“油烟大,熏着怎么办?想吃什么?烤灵鹿肉?清炖雪莲菌?我给你露一手!”(得益于他随父母游历四方和幻境二十五年厨房霸主的熏陶,厨艺确实精湛)
结果就是,璃月只能托着腮,坐在厨房门口的小凳上,看着那个穿着普通恶魔长袍却难掩挺拔身姿的男人,为她洗手作羹汤,动作行云流水,仿佛不是在做饭,而是在演练什么高深功法。
璃月只能坐在秋千上轻轻晃荡,惊蛰就端着刚出炉、香气四溢的点心过来,非要亲手喂她。“尝尝,刚学的百花蜜糕,小心烫。” 璃月脸红红地张嘴接了,甜糯的口感一直甜到心里。
倒水?不行,怕她烫着。
梳头?他来,虽然手法还是笨拙,却异常认真。
就连璃月想自己缝一下衣服上松动的扣子,针线都能被惊蛰眼疾手快地“没收”:“别扎着手!我来!”
结果就是他一个大男人,捏着细小的针,皱着眉头,跟那枚扣子较劲了半天,那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让璃月忍俊不禁。
这天午后,吃着惊蛰精心烤制的、外焦里嫩的流油烤鸡,璃月看着眼前这个对自己好到近乎“蛮不讲理”的男人,心中再次涌起强烈的好奇。
“惊蛰,”她擦了擦嘴角,轻声问,“你的父母……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啊?问过你,你总是不说。” 她记得前一天问他似乎有所隐瞒,她急切想知道他父母是谁,自己认不认识,这也是小女人的心理。
惊蛰正在给她剔鸡骨头的手微微一顿。父母离去前的再三叮嘱——切勿向任何人透露他们的真实身份和信息——言犹在耳。
他心思电转,抬起眼,看着璃月好奇的紫眸,想起了在石墓中的那一幕,忽然起了逗弄之心。
他脸上露出一种极其严肃认真的表情,压低声音,仿佛在透露什么天大的秘密:“我父亲……名唤夫君。”
“啊?夫君?”璃月愣住了,眨巴着大眼睛,这算什么名字?“那你的娘亲呢?”
惊蛰继续一本正经:“我母亲……闺名夫人。”
璃月:“夫人???” 她先是茫然,随即看到惊蛰眼中那藏不住的笑意和促狭,瞬间明白过来!
“你……你讨厌!” 她顿时羞得满脸通红,拿起手边的一块软垫就朝他扔了过去,“又戏弄我!哪有人叫这种名字的!”随后又“嗯?我怎么说了个“又”字呢?”
惊蛰大笑着接住软垫,凑近她,紫眸中满是笑意:“怎么没有?在我心里,他们就是最好的‘夫君’和‘夫人’啊。”
这话一语双关,既回答了问题,又暗戳戳地撩了她一下,其实这是第二次回答这个问题了,前面在石墓也是这样回答她的,结果惹来了白眼,这次不一样。
璃月被他看得脸颊发烫,心跳加速,娇嗔地瞪了他一眼,心里却甜丝丝的,再也问不下去了。
白日的温馨甜蜜,却未能驱散深埋心底的恐惧阴影。
是夜,万籁俱寂。
璃月陷入了噩梦之中。
冰冷的囚车、漫天砸来的污物、恶毒的咒骂、沙风冰冷的眼神、妾室讥讽的嘴脸、无妄海刺骨的寒风、以及那不断逼近的、令人窒息的猪笼……
“不……不要……放开我……”她在梦中无助地挣扎呓语。
最终,在梦境中那猪笼被高高抬起、即将抛入黑暗深渊的刹那——
“啊——!!!惊蛰!救我!!!” 她发出一声凄厉惊恐的尖叫,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浑身冷汗淋漓,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泪水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
几乎就在她尖叫发出的同时!
“嘭!” 楼下客房的门被猛地撞开!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以惊人的速度掠上二楼,瞬间冲入她的卧室!
“月儿!!” 惊蛰的声音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慌和恐惧,他甚至来不及点灯,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弱月光,一眼就看到床上那个蜷缩着、瑟瑟发抖、哭得不能自已的身影。
他想也没想,一个箭步冲上前,在床边坐下,毫不犹豫地、紧紧地将她整个人拥入怀中!双臂收得极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用自己的体温驱散她的冰冷和恐惧。
“不怕不怕!月儿不怕!我在这里!夫君在这里!没有人能再伤害你!不怕了……” 他一遍遍地在她耳边低语,声音沙哑而急切,带着不容置疑的安抚力量,大手温柔地、一遍遍地轻抚她的后背。
璃月在他坚实温暖的怀抱里,闻着他身上令人安心的干净气息,感受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那灭顶的恐惧才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
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也死死地回抱住他,将满是泪痕的脸埋在他颈窝,身体还在后怕地微微颤抖。
过了许久,她的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只剩下细微的抽噎。
卧室里一片静谧,只有两人交织的呼吸声。月光如水,洒在紧紧相拥的两人身上,勾勒出温馨而依赖的轮廓。
惊蛰稍稍松开她一点,借着月光,低头仔细查看她的脸色,用手指极尽温柔地拭去她脸上的泪痕,眼中满是心疼:“做噩梦了?是不是……那天的事?”
璃月靠在他怀里,轻轻点了点头,声音还带着哭腔:“嗯……我好怕…我杀过了那么多人,眼睛都没有眨过…这次...这个梦,我真怕了。”
“不怕了,都过去了。”惊蛰捧起她的脸,无比郑重地承诺,“我以雷霆本源起誓,此生此世,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伤你分毫!”
他的目光是如此专注、如此深情,仿佛蕴含着星辰大海。璃月望着他,心跳再次失控地加速。
惊蛰看着她微微红肿的眼睛、轻颤的睫毛,以及那近在咫尺、因为刚刚哭泣而显得格外柔弱的唇瓣,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内心翻涌的炽热情感,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极其认真甚至带着一丝紧张和虔诚的语气,低声问道:
“月儿……我……我可以吻你吗?”
他不是在索取,而是在征求。
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在面对自己视若珍宝、生怕唐突了的心上人。
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尊重与克制,却又蕴含着火山般亟待喷发的爱意。
璃月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郑重的请求问得懵了一下,随即,巨大的羞涩和一股难以言喻的甜蜜悸动瞬间席卷了她!脸颊如同火烧般滚烫起来,连耳根都红透了。
她看着他眼中那小心翼翼又无比渴望的光芒,看着他因紧张而微微抿起的唇,脑海中闪过他这些时日无微不至的呵护、极致的尊重、以及方才如同天神般降临将她从噩梦深渊中拯救出来的身影……
她没有说话,只是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轻轻颤抖着,然后,极其轻微地、几乎不可察觉地……
仰起了脸。
这是一个无声却无比清晰的许可。
惊蛰的紫眸瞬间亮得惊人,仿佛有万千雷霆在其中欢欣鼓舞地炸裂!
他不再犹豫,缓缓地、珍重无比地低下头,温热的唇瓣,如同羽毛般,轻柔地、试探地,覆上了她那微微颤抖的、柔软的唇。
一个只有无尽怜惜、安抚与珍爱的吻。
月光温柔地笼罩着他们,仿佛也在为这对历经磨难终于靠近彼此的爱人,献上无声的祝福。
那第一个吻,轻柔得像初春的花瓣拂过水面,带着试探与无尽的怜惜。
分开时,两人呼吸都有些微乱,月光下,能看到彼此眼中氤氲的水汽和悸动的光。
惊蛰深深望进璃月的眼眸,试图在那片紫色的星海中找到一丝熟悉的、属于“月儿”的炽热与回应。
然而,他看到的更多是迷茫、羞涩,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被动承受。
他心中微微叹息,却并不气馁。也许……需要更熟悉的感觉?
他再次低下头,这一次,吻得更深,更投入。他小心翼翼地描绘着她的唇形,如同在重温一件失而复得的绝世珍宝的记忆。
他的吻温柔,带着一种刻入骨髓的熟悉感,试图用这种方式叩开她记忆深处紧闭的大门。
这个吻,缠绵而温馨,充满了爱意与耐心。
惊蛰极尽所能地引导着,回忆着他们曾经无数个甜蜜的瞬间,将所有的思念与渴望都倾注其中。
然而惊蛰感觉到,璃月虽然不再僵硬,生涩地回应着,她的吻却依旧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顺从,像是在努力配合,而非幻境里发自灵魂深处的共鸣与渴望。
她紧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不住颤抖,仿佛在努力寻找什么,却终究隔着一层无形的迷雾。
感觉到了她的生涩与那份微妙的隔阂,惊蛰心中了然。“还是不行……记忆的封印比想象中更坚固。”
他并不失望,只是更加心疼。他果断地、克制地结束了这个深吻,额头轻轻抵着她的额头,喘息着,柔声道:“没关系,月儿,我们不急。”
他为她掖好被角,动作轻柔,然后站起身,准备像之前一样,回到楼下的客房,给她足够的空间和时间。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
“哇——!!!”
一直强忍着复杂情绪的璃月,仿佛终于绷断了最后一根弦,猛地放声大哭起来!
那哭声不再是噩梦惊醒后的恐惧,也不再是之前的羞涩哽咽,而是充满了巨大委屈、迷茫、和自我怀疑的、彻底的宣泄!
惊蛰的心瞬间被这哭声揪紧!
他猛地转身,毫不犹豫地再次将她紧紧搂进怀里,轻拍着她的背,连声安慰:“不哭了,月儿,不哭了……是我不好,我不该逼你……我们不想了,什么都不想了,好吗?”
他的安慰温柔而急切,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的情欲,只有满满的心疼与包容。
璃月却哭得更凶了,泪水迅速浸湿了他胸前的衣襟。
她在他怀里用力挣扎着,握紧的小拳头如同雨点般,毫无章法地捶打着他的胸膛,哭喊着质问:
“为什么?!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的年龄比你大这么多!我老感觉你当我是那个月儿!”
“我哪里值得你这样?!我什么都不记得!我像个傻子一样!”
“我连回应你都做不到!我根本不是你爱的那个月儿!我只是个空壳子!!”
“你为什么要对一个空壳子这么好?!为什么啊?!!”
她的哭声撕心裂肺,充满了对自身现状的无力感和对惊蛰这份沉重深情的无措。
她觉得自己配不上,觉得自己偷窃了属于另一个女人的爱,这种矛盾的心理几乎要将她撕裂。
惊蛰任由她捶打,那点力道对他而言如同挠痒,却每一拳都砸在他的心坎上。
听着她崩溃的哭喊和自贬,他非但没有难过,反而……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如释重负的、极其温柔的笑意。
因为他知道,他的月儿,终于不再是那个用冰冷外壳将自己封闭起来的将军夫人或刺客宗师了。
她在他面前,终于卸下了所有伪装和坚强,露出了最脆弱、最真实的一面。
她会哭,会闹,会委屈,会质问——这正是她开始尝试接纳他、接纳这份感情的表现!
她开始在意自己是否能配得上他的好,这本身就是爱的萌芽!
惊蛰等她哭声稍歇,才捧起她哭得梨花带雨的脸,用手指细细擦去那仿佛流不尽的泪水,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声音低沉而坚定:
“傻月儿,你不是空壳子。你就是你,是璃月,是我惊蛰失而复得的宝贝。”
“对你好,不需要理由。如果非要一个理由……”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烙印在她的心上:
“因为你是你,就够了。”
“无论你是否记得过去,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只要是你,我就爱,我就愿意倾尽所有对你好。”
“你不必急着变成谁,做现在的你自己,安心接受我的好,就够了。”
“等你哪一天,心甘情愿、全心全意地再次爱上我,我们再一起找回过去的甜蜜,好不好?”
他的话语如同最有效的安抚剂,一点点抚平了璃月激动的情绪。
“那,你就这样抱着我,哄我入睡......她抽噎着,睁着红肿的眼睛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不容置疑的深情和无限的耐心。
心里那块巨大的、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的石头,仿佛忽然被挪开了。
惊蛰搂住她的肩膀,“好好好,我抱你入睡......”
她不再说话,只是将脸重新埋进他温暖的胸膛,伸出手臂,更紧地回抱住了他。
这一次的拥抱,不再是因为恐惧,而是源于一种全新的、试图靠近和依赖的渴望。
惊蛰感受着怀中人儿逐渐平稳的呼吸和放松的身体,知道今夜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终于过去了,并且将他们之间的关系,推向了一个崭新的、充满希望的阶段。
他的月儿,真的要回来了。以一种全新的方式,再次回到他的生命里。
欲知后事如何, 且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