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兽喉咙里的低鸣越来越沉,右眼死死锁住云璃,瞳孔深处那团赤金火核仍在缓缓凝聚。她掌心的血混着光息滴落,在焦黑的地面上砸出轻微的“嗤”声,像是热铁遇水。
她没动,但眼神已经变了。
刚才那一击虽然重创了它,可也让她看清了规律——每一次攻击前,它的右眼都会微微收缩,像是在压缩火焰的能量。而就在那一瞬间,眼皮会有一刹那的颤动,几乎不可察觉,却是破绽。
“夜无痕。”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却穿透了空气中的灼热,“冰雾,三步内。”
夜无痕没有回头,只将剑尖轻轻点地。残余的寒气顺着剑刃渗入地面湿痕,霜纹如蛛网般蔓延,几缕白气从裂缝中升腾而起,贴着地面扩散开来。他的呼吸很重,右臂护甲边缘焦黑剥落,手指因高温而泛红,可握剑的手依旧稳。
雷鸣咬紧牙关,雷杖斜插进身侧一道裂痕,体内最后一丝雷息被强行抽出。雷兽伏在地上,皮毛黯淡,却仍抬起前爪,爪尖闪烁微弱电光。他没说话,只是朝云璃的方向偏了下头。
林婉儿抹掉嘴角的血迹,双手再度结印。炎狐低吼一声,尾巴卷起一缕火星,在空中划出半圈弧线。她知道现在不能猛攻,只能扰——让那畜生烦躁,让它提前发动,才能逼出破绽。
空气开始扭曲,热浪推着人往后退。幻兽弓起背脊,火焰在体表翻滚,像铠甲一层层加固。它盯着云璃,脚步缓慢前移,每一步都让地面裂开更深的口子。
就是现在。
“雷鸣,左翼!”云璃声音一落,雷鸣立刻将雷杖狠狠一压,积蓄的电流自地面窜出,沿着先前烧熔的金属残架跳向幻兽左侧。电光未至,幻兽已有所觉,猛地扭头,右眼火光暴涨,似要先发制人。
“火来!”林婉儿大喝,炎狐喷出一道短促烈焰,直扑幻兽鼻梁。火焰撞上护体火流,爆开一团红光,虽未伤及本体,却让它动作一顿。
就在这刹那,夜无痕剑尖猛然上挑,寒气炸开,冰雾骤然浓稠,笼罩前方三步范围。白茫茫的一片中,幻兽视野受阻,本能地闭眼一瞬。
云璃等的就是这一刻。
她抬手,晨曦灵蝶振翅飞出,光丝缠绕指尖,凝成一根极细的光针,无声无息射向幻兽右眼。速度比之前更快,角度更刁钻。
光针刺入瞳孔边缘的瞬间,幻兽发出一声撕裂般的咆哮,整个通道剧烈震动。它疯狂甩头,火焰失控暴冲,将冰雾蒸腾殆尽,夜无痕被迫后撤半步,靴底在焦土上滑出痕迹。
右眼流出暗红液体,滴落在地,滋滋作响。
“有效!”林婉儿低呼。
“别松手。”云璃喘了口气,膝盖微弯,显然体力已达极限,但她仍撑着没倒,“它还会再攻,节奏不变。”
果然,幻兽仰头嘶吼,周身火焰再次暴涨,温度飙升。碎石边缘开始发红,有几块直接软化变形。它四爪踏地,焦痕蔓延,火焰顺着裂缝爬行,将通道分割得更加破碎。
夜无痕抹了把脸,汗水刚出就被蒸发。他低头看了眼剑柄,上面沾了一层灰黑色的焦屑,那是高温侵蚀留下的痕迹。他没说话,只是重新调整站位,将重心压低。
雷鸣单膝跪地,雷兽趴在他脚边,气息不稳。他伸手拍了拍雷兽的头,低声说了句什么,随即再次引动雷杖,电流在杖身表面跳跃,微弱却不肯熄灭。
林婉儿双手颤抖,可结印的动作没有停。炎狐伏低身子,毛发根根竖起,鼻翼不停翕动,随时准备下一波干扰。
云璃站在后方,晨曦灵蝶盘旋头顶,光晕微弱却未断。她盯着幻兽的动作,心里默数着节奏——扑击、蓄力、闭眼、再攻。每一次闭眼的时间都在缩短,说明它在适应他们的反击。
不能再等它主动出击了。
“下一轮,我主攻。”她声音冷静,“夜无痕,冰雾延后释放,等它起步再起;雷鸣,雷击打它前爪落地点,逼它失衡;林婉儿,火矢压它咽喉,不求伤,只求迟滞。我趁它闭眼前刺眼。”
三人同时点头。
幻兽似乎察觉到他们的意图,低吼一声,不再绕圈,而是原地踏步,每一步都让地面震颤。它的右眼还在流血,可火焰却比之前更加凝实,喉间那团赤金火核缓缓旋转,温度高得让空气都在抖。
突然,它四肢发力,如同离弦之箭冲出。
夜无痕屏息,直到幻兽冲过一半距离,才猛然挥剑,寒气炸开,冰雾自地面升起,遮住前方视线。
雷鸣怒吼,雷杖重重砸地,一道弧形雷光自下而上劈向幻兽前爪落点。电光命中瞬间,地面炸裂,幻兽前腿一歪,身形微滞。
林婉儿双手推出,炎狐喷出压缩火矢,直击咽喉。火焰撞上护体火流,爆开一团强光,幻兽头颅偏转半寸。
就在这一刹那,它的右眼本能闭合,准备蓄力。
云璃出手。
光针疾射而出,精准刺入右眼瞳孔。
“啊——!”幻兽狂啸,整个通道仿佛都在崩塌。火焰失控喷涌,逼得四人纷纷后撤。它的双眼彻底失明,可身体仍未倒下,反而更加暴戾,疯狂甩尾横扫,火浪席卷四周。
夜无痕横剑格挡,却被一股热流掀得踉跄后退,右肩护甲发出断裂声。
雷鸣被气浪掀翻,撞在岩壁上,喉头一甜,咳出一口血。
林婉儿跌坐在地,炎狐哀鸣一声,缩回她怀里,火焰几近熄灭。
云璃勉强站稳,晨曦灵蝶光翼轻颤,几乎支撑不住。她看着那头失去双目的幻兽在通道中狂躁奔走,撞碎岩柱,火焰四处飞溅。
它看不见了,可战斗本能还在。
“它还能感知热量。”她忽然明白过来,“我们每个人都是目标。”
夜无痕靠在墙边,喘着粗气:“怎么打?”
云璃抬头,晨曦灵蝶最后一点光晕在她眉心轻轻一触。她闭了下眼,再睁开时,目光已定。
“我们分得太散了。”她说,“下次,集中。”
她缓缓抬起手,指向通道尽头那扇青铜门。
“把它,逼进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