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瑚广场被朝阳镀成金红,鲨庭的赤鳞战旗与西荒的火纹战旗在海风中猎猎作响,三大海国的战船如钢铁巨鲸般环伺四周。
赤鳍踩着珊瑚堆砌的高台拾级而上,赤鳞战铠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裂雷戟的尖刃挑开黑旗,字如血珠般刺进所有人眼底。
今有外来邪修,引动雷瘟肆虐南洋!他的声音混着玄气震得珊瑚礁簌簌落粉,裂雷戟猛地扎进祭台中心,海牛族渔船焚毁于雷火,鲛人村孩童浑身焦黑而亡——这是雷瘟!
是雷妖降世!
台下数百将领同时举刀,吼声掀翻浪头:诛杀雷瘟!
秦尘站在人群最前排,指尖轻轻抚过腰间的静音螺。
螺壳的温度透过布料熨着小腹,那缕老船工的叹息又在耳边响起。
他望着赤鳍脖颈处跳动的青筋——与昨夜雷螺匠颤抖的手脉,竟有几分相似。
你说我是灾源...他向前迈出一步,海风掀起衣角,声音却比浪底更沉,可你父王之死,真是雷劫所为?
全场骤静。
赤鳍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
他抓着裂雷戟的指节泛白,喉结上下滚动,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
祭台下方的海妖们交头接耳,西荒域来的炼体者摸着腰间火纹刀,北冰域的冰甲上凝出霜花。
黄口小儿,你也配提我父?!赤鳍突然暴喝,裂雷戟带起的罡风刮得秦尘额发倒竖。
可他话音未落,秦尘掌心的雷心已亮起幽蓝光芒——那是吞噬祖雷胚胎在共鸣。
虚空中地一声,像是古钟被重槌敲响。
众人眼前浮现出一段影像:暗蓝色的海底宫殿里,赤鳍的父亲跪在玄溟龙姥面前,额间有淡紫色雷纹若隐若现。
龙姥指尖凝出黑雾,直接贯入他眉心:雷感血脉,必生祸乱。
这是...我父王的密室!人群中传来鲨庭老臣的惊呼。
赤鳍踉跄后退两步,撞翻了祭台上的青铜礼器。
他盯着影像里父亲逐渐涣散的眼神,嘴唇哆嗦着:不...不可能!
我亲眼看见他被雷劫劈成碎片...
此乃上古封禁咒言!鲸老祖的声音突然响起。
这位白发白须的老者拄着鲸骨杖站起,浑浊的眼珠里泛起精光,雷感血脉需用本命雷引唤醒,若被提前封禁,终生难醒!
你父额间雷纹未显,分明是被刻意斩断传承!
赤鳍突然捂住耳朵,指甲几乎要抠进头皮:那道雷...那道雷明明劈碎了他的护心甲!
因为龙姥需要一个借口。秦尘抬手,第二枚雷心螺在掌心裂开。
这次的影像里,赤鳍的亲信正往火盆里丢名单,纸灰上的字迹被海风卷起——海蛇族三公子,雷纹隐于手背鲛人村哑女,雷鸣时会流泪。
你烧的不是罪证,是未来。秦尘的声音像冰锥,你怕他们觉醒,怕他们比你更接近雷,怕有一天...你会变成你最恨的那种人。
侧殿阴影里,水魅姬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本已凝聚好水雾,想趁乱模糊投影,可手腕突然一麻——那缕缠绕着的无形雷丝,不知何时已勒出红痕。
她想起昨夜秦尘递来的帕子,想起小雅抱着她哭时说的主人说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又想起玄溟龙姥的命令在识海炸响:事败则杀,毁祭坛。
水雾在她指尖散成星子。
赤鳍的瞳孔彻底充血。
他狂吼着拔起裂雷戟,戟尖凝聚的雷光几乎要撕开云层:去死!
秦尘没动。
他胸前的雷心突然迸发黄光——戊土麒麟雷化作三重壁垒,像座小山般挡在身前。
裂雷戟劈在壁垒上,溅起的火星里又窜出庚金白虎雷,顺着戟刃倒卷回去。
赤鳍被震得倒滑十步,战铠上多了道深可见骨的裂痕。
他望着掌心的血,又望着秦尘平静的眉眼,突然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你们怕的不是我。秦尘环视全场,声音不高,却像惊雷滚过珊瑚礁,是雷本身。
可雷不分善恶——它只回应人心。
他转身走向海边,衣摆扫过满地狼藉的礼器。
人群自动让出一条路,有老海妖抹了把脸,有西荒炼体者垂下火纹刀。
当秦尘的身影消失在礁石后时,不知谁轻声说了句:那...盟约...
盟约可以不签。鲸老祖抚着长须坐下,但真相,已经醒了。
祭坛角落,墨四十一的毛笔在书简上疾走:心狱之战,第一胜,属秦。他抬头时,正看见秦尘的背影消失在晨雾里。
三日后。
崖边的风卷着咸湿的水汽。
秦尘坐在礁石上,望着脚下翻涌的海浪。
他伸手摸向耳朵,指腹沾了些湿润的温热——细密的血丝正从耳孔渗出,像两条暗红色的小蛇,蜿蜒着爬过苍白的耳垂。
他望着掌心的静音螺,螺壳上的珍珠光泽暗了些,仿佛连它都在为昨夜的消耗叹息。
海风掀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眉骨下淡淡的青黑——那是心听回路超负荷运转留下的痕迹。
有些声音,听多了会疯。老船工的叹息又在耳边响起。
秦尘低头笑了笑,将螺壳贴近心口。
那里,十四道玄雷的气息正在缓缓流转,其中一缕灰黑的雷气,比昨日淡了些。
浪涛声里,传来远处海鸟的尖鸣。
他望着海天交界处翻涌的乌云,指尖轻轻叩了叩腰间的雷霆枪——那里面,正沉睡着下一段要被听见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