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知者号”脱离超空间那会儿，可不像平时滑出来那么稳当，倒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从扭曲的维度里狠狠“扔”了出来。这剧烈一震，舰体结构“嘎吱嘎吱”直叫唤，警告灯“唰”地一下全亮了。透过舷窗往外看，那景象，比最吓人的噩梦还邪乎。
“我的妈呀，这就是‘星辰深渊’？”璃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这儿啊，没有上下左右之分，也没有星星月亮，就一片望不到边，还老变颜色的混沌。巨大的能量漩涡，就像宇宙的伤口，慢悠悠地转着，把周围那点稀薄的光都给吞了；时空褶皱扭得跟老人脸上的皱纹似的，到处都是，感觉空间都老得不成样子了；偶尔还有几个不知道啥玩意儿做的巨大阴影，在能量雾里一闪就没了，散发着一股让人心里直发毛的古老气息。物理规则在这儿全乱套了，“求知者号”的传感器传回来的数据，乱得跟麻团似的，引力常数跟疯了似的乱跳，电磁频谱全是没法破解的噪音，连时间流速都一会儿快一会儿慢的。
最让人心里发慌的，是那无处不在的“低语”。
这声音可不是通过空气传的，直接就往人意识里钻。又杂又乱，就像亿万个来自不同时空、不同维度的意识碎片，同时在那儿叫、哭、笑、念叨。这“虚空低语”跟个小虫子似的，拼命往人脑子里钻，想把人的理智给瓦解了，勾起人心里最害怕、最迷茫的事儿。
“快！启动所有精神屏蔽力场！把杂讯过滤掉，找找共鸣信号！”璃脸色白得像纸，可双手在控制台上那叫一个稳，就想从这片混沌里，找到和“深渊低语”组件能产生共鸣的信号。她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那低语让她脑袋晕乎乎的，一会儿觉得数据全崩了，一会儿又觉得计算永远算不完，全是可怕的幻象。
可倒霉事儿接着就来了。放在舰桥后边生命维持装置里的伊瑟拉，本来一直睡着，这会儿灵体突然剧烈地波动起来！那虚空低语，好像对她影响比对别人大多了。她无意识地蜷成一团，脸上全是痛苦和挣扎，灵体光芒一会儿亮一会儿暗，感觉随时都会被那混乱的意念洪流给冲散。
“大祭司！”璃惊呼一声，赶紧调整能量输出，想加强伊瑟拉周围的灵能稳定场。可没啥用，星灵精神太敏感了，在这儿倒成了大弱点。
“求知者号”在这规则全崩的深渊里，就像个瞎子摸大象似的，艰难地航行着。璃就靠着星图上的大概方向，还有偶尔捕捉到的、特别微弱的共鸣信号，小心翼翼地躲着那些明显的能量漩涡和空间断层。可这深渊的恶意，比想象中大多了。
有一次，飞船稍微修正了一下航道，就好像碰到了啥看不见的陷阱。前边的空间“唰”地一下塌了，形成一个短时间的引力奇点，强大的吸力一下子就抓住了“求知者号”，把它使劲儿往一片颜色更诡异、低语声更尖锐的地方拖！
“引擎过载啦！摆脱不了！”璃拼命操控，可飞船还是不受控制地往那片未知的险境滑过去。警报声“嗷嗷”直叫，船体“嘎吱嘎吱”响，感觉马上就要散架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生命维持装置里的伊瑟拉，猛地睁开了眼睛！
可那眼睛里，没了往日的智慧和温和，也没了失忆后的迷茫，就剩下一股纯粹是本能驱使的、属于远古星灵战士的锐利，还有一丝被低语激起来的狂乱！她好像靠着生存本能，感觉到了极度危险。
“危险！左满舵！能量偏转护盾集中舰首！”一个尖锐又急促的灵能讯息，像闪电一样，“唰”地刺进璃的意识。
璃心里“咯噔”一下，也来不及想这指令是哪儿来的，准不准，求生的本能和对同伴的信任，让她条件反射似的就执行了操作——虽说这操作和她根据混乱数据算出来的结论完全相反！
“求知者号”“嗖”地一下向左急转，所有护盾能量都被强行调到舰首。下一秒，飞船原本要撞上的那片看着挺平静的区域，“轰”地一下爆发出无声的能量湮灭波！还好调了方向，飞船只是被剧烈的空间湍流拍得东倒西歪，护盾能量“唰唰”地往下掉，但总算没被那湮灭波直接击中，算是捡回一条命。
飞船暂时稳住了，俩人都吓得够呛。
璃看向伊瑟拉，只见她眼里的狂乱稍微退了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疲惫和困惑，她好像对自己刚才的行为也挺纳闷，只是下意识地又蜷成一团，灵体光芒暗了下来。
“谢谢你，大祭司。”璃轻声说，也不管伊瑟拉能不能听懂。这次死里逃生，让她明白了，在这理性跟科技几乎都不管用的深渊里，伊瑟拉那来自血脉和本能的感知，说不定就是他们唯一的指南针。
不过，信任可不是一下子就能建立起来的。
随着他们越走越深，低语的侵蚀越来越厉害。璃开始出现更严重的幻听幻视，她好像看到数据库被病毒给吞了，看到顾夜珩和林曦在远处变成了一堆灰，强烈的焦虑和无力感，差点把她压垮。她不得不分出一大半精力，来保持自己意识的清醒，导航工作变得特别难。
伊瑟拉的状态也不稳定。低语不停地勾动她记忆的深潭，那些失去的过往，以碎片化、扭曲的形式冲击着她。她一会儿发出痛苦的灵能呜咽，一会儿又无意识地爆发出强大的灵能冲击，差点把飞船系统给弄坏了。有一次，她甚至把璃当成了一个古老的星灵敌人，凝聚灵能就要攻击！
“伊瑟拉！看着我！我是璃！”璃没有启动防御武器，而是强忍着精神的刺痛，用尽量平稳的声音喊，同时把飞船里温和的照明调整成模仿星灵母星迦尔纳隆黄昏的光芒——这是她从星灵典籍里查到的，能安抚星灵情绪的频率。
在这光芒的笼罩下，伊瑟拉凝聚的灵能慢慢散去了，她迷茫地看着璃，眼里的敌意没了，只剩下像小孩一样的无助。
一次又一次的危机，一次又一次的互相扶持。璃慢慢学会了解读伊瑟拉无意识的灵能波动，把它当成规避危险的预警；她也发现，当自己专注于计算和解析的时候，散发出的稳定理性思维场，能在一定程度上安抚伊瑟拉躁动的心灵。而伊瑟拉呢，在璃一次次毫无保留的信任和救助下，那本能里的防备也在慢慢消失。她开始会在危机降临前，主动发出更清晰的预警灵能；会在璃被低语困扰的时候，无意识地散发温和的灵能波纹，像屏障一样为她挡住一部分精神侵蚀。
种族不一样，记忆也没了，可在这什么都吞噬的深渊里，她们是彼此唯一的依靠。一种不用说话、基于生存本能的深厚信任，在无声中慢慢建立、巩固。
“共鸣信号变强啦！”璃忽然精神一振，指着传感器上某个不断闪烁、相对稳定的坐标，“就在那片……看着最混乱的区域中心！”
那是一片像煮开的粥锅一样的能量海，无数颜色诡异的光带像怪蛇一样纠缠、撕扯，虚空低语在那里汇聚成了几乎能撕裂灵魂的尖啸。任何常规探测器靠近，都会瞬间被同化或者湮灭。
“只能……靠近……感知……”伊瑟拉断断续续地传来灵能信息，带着一种确定的直觉。
璃深吸一口气，看向伊瑟拉。伊瑟拉也望着她，灵体的光芒虽然微弱，却透出一种少见的坚定。俩人目光交汇，啥也不用说。
“求知者号”调整航向，义无反顾地驶向了那片最后的险地。
飞船在狂风暴雨里就像一叶孤舟，剧烈颠簸。护盾能量“唰唰”地往下掉，精神压迫感达到了顶点。璃集中全部意志抵抗低语，双手稳稳地操控飞船；伊瑟拉则把灵能扩展出去，像触角一样，在混乱的能量流中，精准地指引着那唯一安全的、通往核心的路径。
终于，在好像穿越了无数个世界之后，她们抵达了能量海的中央。
这里出人意料地平静，就像风暴眼。虚空中，悬浮着一团不断变化形态的、像液态黑曜石一样的物质。它安静地旋转着，表面流淌着好像来自宇宙诞生之初的铭文。所有的虚空低语，好像都源于它，又被它吸收。它既是混乱的源头，也是一切信息的终点。
深渊低语，本体。
当“求知者号”靠近的时候，那团物质好像感觉到了什么，缓缓流向飞船，最后透过装甲，毫无阻碍地融入了伊瑟拉的灵体之中。
没有排斥，没有冲击。伊瑟拉的灵体猛地一震，双眸中瞬间闪过无数难以言喻的信息碎片，她的气息变得更加古老、深邃，好像和某种宇宙的本源连接在了一起。那困扰她的杂乱低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宏大、古老、蕴含着无尽虚空奥秘的“声音”。
深渊低语，入手。
与此同时，周围狂暴的能量海开始平息，扭曲的空间慢慢舒展。虚空低语虽然还在，但不再充满攻击性，反而像背景噪音一样，回到了这片区域。
“求知者号”静静地悬浮在已经相对平静的深渊中。
璃疲惫地靠在驾驶座上，看着灵体变得更加凝实、眼神却依旧带着一丝茫然（但已不再痛苦）的伊瑟拉，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微笑。
“第三个。”她轻声说，既是汇报，也是确认。
伊瑟拉转向她，虽然没有记忆，但灵体中自然流露出一种亲近与信任的波动。
她们成功了。不仅拿到了最后的武器组件，更在绝境中，跨越了种族的隔阂，缔结了牢不可破的信任。带着这份收获与羁绊，她们踏上了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