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走了多久,前方那微弱的光点终于变得清晰起来。那并非出口的天光,而是来自一个更加开阔的溶洞空间,洞壁上镶嵌着更多的发光矿石,光线比之前明亮许多。更让苏玉衡心头一跳的是,空气中那股浓重的、混合着淤泥和金属锈蚀的陈旧气息中,隐隐多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机括转动声!
咔哒…咔…咔咔……
声音极其细微,断断续续,如同生锈的齿轮在艰难地咬合,来自溶洞深处,那光点传来的方向!
机关!是那个逃走的机关师留下的后手?还是……通往生路的门户?
苏玉衡的心瞬间提了起来。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扶着萧景珩的手臂。萧景珩显然也听到了那声音,他半闭的眼睛猛地睁开,眼底闪过一丝锐利的警惕,身体瞬间绷紧。
“小心……”他沙哑地警告,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两人更加谨慎地向前挪动。转过一个巨大的、倒悬着无数钟乳石的弯道,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更加巨大的天然溶洞大厅。洞顶高悬,镶嵌着无数细碎的发光晶体,如同幽暗星空。大厅中央,并非地下河,而是一片相对平静的、散发着幽幽磷光的地下湖,湖水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墨绿色,深不见底。
而在靠近他们这一侧的湖岸边,赫然矗立着一座巨大的、由某种暗沉金属和黑色岩石构成的古老装置!
那装置形似一个巨大的水车,但轮轴早已锈蚀断裂,只剩下半截残骸浸泡在墨绿的湖水中。在残骸的后方,紧贴着洞壁的位置,一扇厚重且布满铜绿与奇异浮雕的青铜巨门,紧紧关闭。
那断断续续的机括转动声,正是从这扇青铜巨门内部隐隐传出的!仿佛门后有什么东西,正极其缓慢地运转!
更让苏玉衡和萧景珩瞳孔骤缩的是,青铜巨门前方的空地上,散落着断裂的幽光金属丝线、半块碎裂的惨白木质面具,还有……一滩未干暗红血迹!正是那机关师所留!
他来过这里!似乎在这里又受了伤,甚至……触动了什么!
苏玉衡目光瞬间锁定青铜巨门。门上浮雕并非花鸟,而是复杂齿轮咬合、榫卯结构及星辰轨迹图!一股与灵泉玉佩、萧景珩背上鼎纹隐隐共鸣的古老神秘气息,正从厚重门扉透出!
生路!这门后极可能是离开通道!“门……”苏玉衡声音带着激动急切,“那机关师触动过……或许……”
话音未落!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仿佛天崩地裂的恐怖爆炸声猛地从青铜巨门方向炸响!狂暴的气浪裹挟着灼热金属碎片和碎石,如同暴雨般席卷整个大厅!那扇沉重的青铜巨门在刺目火光与狂暴能量乱流中,如同脆弱的纸片般瞬间扭曲、碎裂!狂暴的冲击波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向立足未稳的两人!
“小心!”苏玉衡瞳孔紧缩,想也不想,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将萧景珩扑倒在地,用自己的身体死死护住他!
砰!砰!砰!
灼热的金属碎片和碎石如同冰雹般砸在苏玉衡背上,剧痛让她眼前发黑,喉头腥甜!巨大的冲击力让她五脏六腑仿佛移位!整个溶洞大厅在爆炸冲击波中疯狂摇晃、崩塌!洞顶巨大的钟乳石如同死神的标枪,轰然断裂砸落!
烟尘弥漫,碎石如雨!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咳咳……”苏玉衡被烟尘呛得剧烈咳嗽,背上火辣辣的疼,口中全是血腥味。她艰难地撑起上半身,看向身下的萧景珩。他脸色惨白,紧在爆炸冲击下显然也受了震荡,但被她护住,并无新增外伤。然而,他气息微弱,重伤之躯根本无法承受这二次冲击!
必须立刻离开这即将彻底崩塌的死亡之地!
苏玉衡目光疯狂扫视。前方是爆炸中心,火光冲天,热浪逼人,青铜门已化为废墟,通道断绝!后方是幽暗无光的死路!唯一的生路,似乎只剩下……那片墨绿色的、深不见底的地下湖!
就在她看向湖面时,爆炸掀起的巨大冲击下,岸边一块半浸在水中的“岩石”被冲开一角,露出了下方非石非玉的金属质地!更奇异的是,那金属面上,赫然浮现出一个由九个微微凹陷的方格组成的——九宫格锁盘!
机关!一个还尚未被人触及过、或许是生路的机关!
苏玉衡心脏狂跳!她连滚带爬扑到湖边,不顾冰冷刺骨的湖水,双手奋力扒开覆盖的淤泥和碎石!一个尺许见方、通体暗沉、非金非玉的金属匣子显露出来!匣子表面光滑,除了中央那个清晰的九宫格锁盘,再无其他纹饰,透着一股极简而阴冷的机关造物气息!
九宫锁!这是机关术中极其精密的锁具!错一步,可能触发自毁或更恐怖的杀招!
时间紧迫!头顶落石如雨,整个溶洞在爆炸余波和崩塌中呻吟!烟尘呛得人无法呼吸!
苏玉衡强迫自己冷静,指尖拂过冰冷锁盘。九个方格,暗合洛书之数,需按特定顺序按压激活核心机括。顺序……顺序是什么?她脑中飞速闪过母亲留下的《机关秘术》残卷,闪过祠堂屏风机关图,闪过琉璃屏风的榫卯结构……无数机关图谱在生死压力下碰撞、重组!
突然,她目光落在匣子边缘一处极其细微的、被水流冲刷出的磨损痕迹上!那痕迹的走向,隐约指向九宫格中“坤”位(西南)和“巽”位(东南)两个方格!
坤为地,巽为风……地下暗河,风助水流……活水引路!
母亲血诏中的提示如同闪电劈开迷雾!
“坤二!巽四!”苏玉衡眼中爆发出决绝的光芒,毫不犹豫地将食指和中指并拢,凝聚起丹田内残存的最后一丝灵泉之力,带着破釜沉舟的意志,狠狠按向九宫格锁盘上“坤”位(第二格)和“巽”位(第四格)!
嗡——!
金属匣子内部发出一声低沉而悦耳的机括转动声!紧接着,匣子正面无声地滑开,露出里面一个拳头大小、通体由某种温润白玉雕琢而成的——玲珑机括球!球体表面布满了细密如发丝的孔洞,此刻正散发出柔和的、如同呼吸般的淡蓝色微光!
更让苏玉衡心神剧震的是,这白玉机括球散发出的能量波动,竟与她袖中的灵泉玉佩产生了清晰的共鸣!仿佛同源而生!
“湖……旋涡!”萧景珩虚弱到极致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不知何时已恢复了一丝意识,正艰难地抬手指向墨绿色的湖心——那里,一个原本微弱的旋涡正在白玉机括球蓝光的映照下,迅速扩大、旋转加速!旋涡中心,隐隐透出深邃的幽蓝色光芒,仿佛连接着另一个空间!
生路!在湖底旋涡之中!
“走!”苏玉衡没有丝毫犹豫,一把抓起那温润的白玉机括球塞入怀中,转身用尽全身力气将萧景珩沉重的身体背起!冰冷湿透的衣料紧贴,她感受到他微弱呼吸拂过耳畔,咬紧牙关,腰腹发力,摇摇晃晃站起,朝着那旋转加速、散发着幽蓝光芒的湖心漩涡,决然冲去!
就在她冲入湖水的瞬间——
轰隆!轰隆!
头顶传来恐怖的崩塌巨响!一块如同房屋大小的巨石裹挟着无数碎石,如同天罚般朝着他们刚才立足的岸边狠狠砸落!烟尘与水浪冲天而起!
噗通!
冰冷刺骨的湖水瞬间淹没两人!巨大的冲击力让苏玉衡呛了一大口腥涩湖水。她反手死死扣住背上萧景珩,双腿奋力蹬水,朝着那幽蓝光芒越来越盛的漩涡中心游去!
怀中的白玉机括球散发出柔和稳定的蓝光,如同指路明灯,在这片幽暗的水域中,坚定且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