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衣人咬紧牙关,扭过头去,一副拒不开口的模样。
慕容清婉并不动怒,只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瓷瓶,拔开塞子,一股奇异的淡香弥漫开来。
她将瓷瓶在那人鼻下轻轻一晃,声音依旧平稳:“这‘幻真散’不会要你的命,只会让你说些……平时不敢说的真话。你若现在肯说,还能少受些罪。”
那黑衣人脸色骤变,眼中闪过恐惧。
他们显然对慕容清婉的手段有所耳闻,或是深知其用毒之能。
挣扎片刻,他终于嘶声道:“是…是冲着世子来的…我们接到命令,不惜一切代价……”
话音未落,他猛地一咬牙,嘴角溢出一丝黑血,头一歪,竟服毒自尽了。
慕容清婉蹙眉起身,看向其他活口,发现竟有两人也以同样方式断了生机。显然,这些都是死士。
“清理干净,仔细搜查他们身上,任何线索都不要放过。”慕容清婉对萧一吩咐道,语气凝重,“今夜之事,绝非寻常刺杀。”
她转身,目光投向那扇始终紧闭的世子卧室房门,心中疑窦丛生。
“世子情况如何?有没有醒来的迹象?”她问向门口那名始终未曾离开的侍卫。
侍卫恭敬回道:“回世子妃,世子安好,里面有萧二守着。”
慕容清婉点了点头,并未强求入内,只是道:“加强戒备,尤其是世子的房间。”
“是!”侍卫凛然应命。
安排妥当后,慕容清婉才对萧一道:“萧一,随我来书房。”她需要详细了解今夜袭击的细节,以及王府暗卫为何会恰好出现。
书房内,烛火跳跃。
萧一详细禀报:“属下等一直在暗中保护世子的安全。今夜巡逻时发现庄外有可疑人影聚集,便悄然潜入布防,果然撞上他们发动袭击。”
他顿了顿,面露愧色,“只是对方人数远超预期,且身手狠辣,若非世子妃出手,恐怕……”
“以后小心些,去盯着他们将院子清理干净,务必不留痕迹。”慕容清婉吩咐完,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方才激斗后的气息,这才转身,轻轻推开了世子卧室的房门。
屋内只点着一盏昏黄的烛灯,光线摇曳。只见萧承宇并未如她所想那般卧床昏睡,而是披着外袍,端坐在床沿。
他面容依旧带着伤后的苍白,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却清明锐利,毫无惺忪之态。
烛光在他挺直的鼻梁和紧抿的薄唇上投下淡淡的阴影,使得他原本就清冷的眉眼间更添了几分难以接近的冷漠。
周身似乎还萦绕着未曾散尽的肃杀之气,仿佛一柄收入鞘中却仍沁着寒光的利剑。
慕容清婉脚步微顿,心中瞬间明了——他早已清醒,方才门外那般激烈的厮杀动静,他定然听得一清二楚,甚至……
可能一直透过门缝或窗隙,冷静地观察着外面的一切,包括她是如何应对那突如其来的袭击,如何下令处置。
他竟就这般坐着,看着她在外替他处理这刀光剑影的麻烦。
慕容清婉的脚步在门槛内顿住,眸光与端坐床沿的萧承宇撞个正着。
烛火昏黄,将他苍白的面色映得几分模糊,唯独那双眼睛,深若寒潭,锐利如刀,哪里有半分久病昏沉之态?那眸底深处,甚至还残留着一丝未及敛去的、冷眼旁观全局的漠然与审视。
他竟一直醒着。
方才院外刀剑铿锵、生死搏杀,他就在这扇门后,静听着,或许还窥视着。
看着她如何应对突袭,如何下令处置,看着她……险些命丧剑下。
一股说不清是寒凉还是愠怒的情绪,悄然裹住慕容清婉的心口。
她面上却未显露分毫,只缓步走入室内,反手轻轻合上门扉,隔绝了外间隐约传来的清理现场的细微声响。
“世子既然醒着,方才外面的动静,想必都听到了。”她开口,声音平稳无波,听不出情绪,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萧承宇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那目光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掂量。
他并未直接回答,反而微微向后靠了靠,倚在床柱上,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病弱的慵懒,却丝毫未减其通身的威压。
“听闻我的世子妃今日在云秀坊,好一番伶牙俐齿,连吏部尚书家的千金都甘拜下风。”
他声音低沉,带着伤后初愈的微哑,却字字清晰,“倒是让本王……刮目相看。”
慕容清婉眉心几不可查地一蹙。
云秀坊之事发生不过几个时辰,他身处“昏迷”,消息却如此灵通?这是派人跟着我吗?
“不过是些妇人间的口角之争,不值一提。倒是世子,”她抬眼,直直看向他,语气转冷,“既已清醒,为何还要瞒着众人?方才刺客目标明确,直指此处,世子可知其中凶险?若非王府暗卫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她这话带着质问,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他装昏迷,引蛇出洞?还是另有图谋?今夜这场刺杀,与他醒来的时机,未免太过巧合。
萧承宇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似笑非笑,烛光下显得有些莫测:“世子妃这是在担心本世子吗?”
慕容清婉一滞,随即淡然道:“世子是我的夫君,更是靖王府的支柱,于情于理,臣妇自然关切。”
“好一个于情于理。”萧承宇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却没什么温度,“夫人放心,本世子还没那么容易死。至于为何隐瞒……”
他眸光微转,掠过窗外夜色,“有些人,本世子昏着,他们才敢跳出来。跳得越高,摔得才越狠。”
他果然是在布局!
慕容清婉心中了然,那股被蒙在鼓里、甚至可能被当作棋子的不快再次浮现。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情绪,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温水,递到他面前。
“世子重伤初愈,不宜劳神。既已醒来,汤药饮食便需格外仔细。明日我会重新拟一份调理的方子。”她语气恢复了平日里的冷静疏离,仿佛方才那瞬间的锋芒只是错觉。
萧承宇看着她递过来的水杯,并未立刻去接,目光反而落在她纤细却稳当的手腕上,那里依稀可见方才运剑时用力留下的细微红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