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的惨呼和贾赦的哀告尚在,空气仿佛像凝固的铅块,沉重得令人窒息。李珩负手立于堂中,身形挺拔如松,面色却是千年寒冰般冷冽。他本就存了狠狠践踏贾家颜面的心思,此刻见贾赦涕泪横流,磕头如捣蒜般死命哭求,心中那股积压已久的戾气更是汹涌翻腾。
“哼,”一声短促的冷笑划破死寂,李珩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过瘫软在地的贾琏,最终钉在贾赦那张涕泗横流的脸上,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锥,刺得满堂人心惊肉跳,“好,那本侯就再看在往日情分上,大发慈悲,给你们贾家一条活路。”
贾赦浑浊的眼中刚掠过一丝希冀,李珩接下来的话却将他瞬间打入更深的寒渊。“不过!”李珩语调陡然转厉,气势如山岳倾轧,“事已至此,咱们不妨前账后账,一并算个清楚!你们贾府当初如何待我,如今我便如何待你们!此乃天公地道!”
他向前踱了一步,靴底落在光洁如镜的金砖上,发出清脆而冷酷的回响。“当初,东府那位死了的珍大爷……。”他刻意加重了“大爷”二字,带着无尽的嘲讽,“是如何觊觎我妻的?那副丑态,本侯至今难忘!而今……。”他的目光森然地转向蜷缩在角落,犹自因剧痛而抽搐的贾琏,“贾琏竟敢又来调戏我妾室!贾家的门风,果然是‘一脉相承’!”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咬着牙根挤出来的。堂上众人,无不面如土色,王夫人紧紧攥着手中的佛珠,指节泛白。李珩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至极的笑意,说出了那句石破天惊的要求:“今儿,本侯若再如之前那般不清不楚的了事,只怕你们贾家之后还会有人欺辱我靖安侯府!哼哼!本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总不过分吧?把东府尤大奶奶,和这位琏二奶奶……。”他手指精准地指向脸色已然煞白的王熙凤,“一并都给了我吧!如此,之前的账两清!贾珍贾琏欺辱本侯的女人,那本侯就要了他们的女人,总算公道吧?还有……莫以为贾蓉就能逃的过!他对二姐儿,三姐儿的纠缠,等他从南边回来,本侯会一刀一刀的跟他算!”
此言一出,犹如九天惊雷在荣禧堂炸响!尤氏腿一软,若非旁边丫鬟死死搀扶,几乎瘫倒在地。凤姐儿脑中“嗡”的一声,煞白的小脸瞬间褪尽了最后一丝血色,只剩下一片死灰般的蜡黄,那涂着鲜艳蔻丹的手指死死掐进掌心,掐得骨节泛白,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她下意识地看向贾琏,却只见那平日里风流倜傥的丈夫,此刻如同被抽去了脊梁骨的癞皮狗,正惊恐地蜷缩着身子躲避李珩的目光,半分指望也无。
纵然她们知道,李珩这话半真半假,待她们的心也不会有假。可……他这般这当众要她们的人……还真是让她们难以承受,这毕竟可是众目睽睽之下,他怎就能说的这般理直气壮?那些人看来的眼光,如同一把把的钢刀,往她们身上扎来,让她们瞬间难以自处。
贾母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一颗心直往下沉,沉到了无底深渊。她活了这大半辈子,历经多少风雨,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李珩这是要活生生撕碎贾府最后一点遮羞布,要贾家两府的主母去抵债!这哪里是活路,分明是比死更难的羞辱!
可……可,分明是贾家亏欠他如山,血淋淋摆在眼前,李珩占着理,说道天边他也不错,人家就是非得要个公道,谁能指摘什么?若他还是之前的李珩,为了贾家,少不得让他闭了嘴便是,可如今……哪里还能用权势压的住他?
她浑浊的老眼扫过一脸惶恐的王夫人、瑟瑟发抖的贾政琏、还有地上不成器的儿子贾赦……贾府的百年基业,子孙的性命前程……罢了!罢了!李珩那一席话,让她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珩哥儿……”贾母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浑浊的眼泪顺着沟壑纵横的脸颊滚落。她巍巍颤颤地,扶着鸳鸯的手臂,推开欲搀扶的众人,在全场难以置信的倒吸冷气声中,缓缓地、沉重地,朝着李珩的方向屈下了那曾俯视过整个贾家荣耀的膝盖!
“老祖宗!”
“老太太!”
惊呼声四起,王夫人、邢夫人、贾政等人几乎要扑上去阻拦。
贾母却固执地推开所有人,跪在了冰冷的地砖上,老泪纵横,嘶声道:“老婆子……老婆子今儿把这老脸豁出去!求珩哥儿……抬抬手,给贾家……留一丝……一丝喘息的余地吧……” 这卑微到尘埃里的姿态,是她为这个摇摇欲坠的家族,祭出的最后一张底牌。
李珩看着昔日尊敬如山,如今跪在自己面前的国公夫人,眼中没有丝毫动容,只有更深的冰寒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他根本不待贾母说完,冷漠地移开视线,仿佛在看一堆碍眼的杂物。
“老太太可曾想过,你们贾家这些人,贾珍也好,贾琏也罢,还有贾蓉,甚至本侯与黛玉、宝钗订下婚约之初时的老太君您!可曾顾及过我靖安侯府的颜面?可曾也想过当时你们将我的颜面又置于何地?”
“是……是贾家对不住你……”。贾母颤抖着嘴唇。
“无用的话,老太君就不必再说了!您应该记得,这不是头一回了,贾家跟本侯赔礼认错也不是头一回了,就连老太君您对本官的保证,同样也不是头一回了!可结果呢?呵呵,没有成本付出的认错,屁用没有,我李珩……已经信不过贾家,同样,也信不过老太君您了!你们的赔礼道歉,认错,甚至保证……半文不值!我李珩……不会一而再再而三任由你们哄骗!这回,给不了我一个公道,我绝不善罢甘休!”
“黑云!”李珩厉声唤道。
“属下在!”一直如铁塔般侍立在阴影处的黑云立刻上前,单膝点地,声音洪亮,震得窗棂嗡嗡作响。
“唤人进来!把贾琏拖去诏狱!一天一百刀!碎剐!这官我李珩宁可不做,这条命我宁可舍了!也必不会再任人欺辱!”李珩的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丝毫转圜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