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拿镊子取子弹了,这是最后一步,会有点疼。”医生拿起镊子,对准伤口深处。
巴坤深吸一口气,做好了迎接剧痛的准备。
当镊子夹住子弹,猛地向外拔出时,尖锐的痛感像是要将他的肩膀生生撕开,比刚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这一次,巴坤没能完全忍住,眉头终于微微蹙起,眼角的余光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嘴里溢出一丝极轻的闷哼,快得像错觉。
但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只是攥着沙发扶手的手,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出来了。”
医生将夹着子弹的镊子放在托盘上,子弹表面沾着暗红的血,落在金属盘上发出“叮”的一声。
巴坤这才松了口气,第一时间不是关心自己的伤口,而是再次看向楼梯口,那里依旧空无一人,他悬着的心,终于稍稍放了下来。
管家恭送医生至玄关,折返时见客厅依旧狼藉,便扬声唤来两名身着迷彩服的士兵。
两人动作麻利,将翻倒的茶几扶正,捡起散落的抱枕,又用抹布仔细擦拭地板上的血渍与药水痕迹,不多时就将客厅恢复了往日的整洁。
阿斯汀斜倚在沙发上,目光顺着巴坤频频瞟向楼梯口的视线望过去,当即了然地嗤笑一声:“想人家姑娘就上去看看呗,磨磨唧唧的像他妈什么样子。”
他站起身,走到巴坤身边,用胳膊肘撞了撞他没受伤的左肩:“人都被你他妈带回庄园了,还能长腿跑了不成?不过话说回来,你这肩膀刚取完子弹,晚上可得悠着点,别一时冲动把伤口又弄裂了,到时候有你受的。”
说着,阿斯汀挤眉弄眼地递过去一个“你懂的”眼神,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不耽误你俩的二人世界了,我走了。”
巴坤看了一眼阿斯汀,同样是男人,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意思,却还是板着脸道:“不留下来吃了晚饭再走?”
阿斯汀脚步一顿,立刻嬉皮笑脸地转回来,作势就要往沙发上坐:“哎,你他妈早说啊,我还以为你巴不得我赶紧滚呢。既然盛情难却......,那我就勉为其难留下来蹭顿饭,反正你也不急着上楼找南溪,对吧?”
“滚蛋。”巴坤笑骂着抬腿踹向他的屁股,力道控制得极好,只让他踉跄了一下,“少他妈在这贫嘴,赶紧滚。”
阿斯汀拍了拍被踹的地方,故意夸张地嚷嚷:“合着你他妈刚才是假惺惺留我?我就说嘛,你哪有这么好心。”
他嘴上抱怨着,脚下却已经迈向玄关,背对着巴坤,摆了摆手说道:“行了,不跟你瞎扯了,走了走了,不用送!”
话音未落,人已经消失在门外,只留下一串爽朗的笑声。
巴坤笑着摇了摇头,转身的瞬间,笑容渐渐柔和下来。
他抬头望向二楼楼梯口,那里静悄悄的,想来南溪还在休息。
他轻手轻脚地走向厨房,找到正在忙碌的厨师,低声吩咐道:“晚上的菜清淡些,做几道甜口的。”
厨师连忙点头应下:“好的少爷,我这就安排。”
巴坤又细细叮嘱了几句“少放辣”“火候别太大”,才转身往楼上走。
他没有直接去南溪的卧室,而是来到了南溪睡觉的卧室旁边的客房里,身上有血腥味和酒精味,怕熏到她。
他走进浴室,打开花洒,温热的水流淋在身上,冲刷着一身的疲惫与血腥气。
左肩的伤口被水浸湿,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他却毫不在意,只是快速地洗完澡,换上一身干净的浅灰色家居服。
衣服的料子很柔软,特意避开了左肩的伤口,不会产生摩擦。
擦干头发后,巴坤走出客房,目光落在南溪卧室的房门上。
他抬手摸了摸左肩的绷带,想起刚才阿斯汀的调侃,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巴坤轻手轻脚推开客房门,走廊里的灯光透过门缝洒在地板上,映出他放轻的脚步。
洗完澡后那份短暂的安心,在走到南溪卧室门口时又重新悬了起来。
他犹豫了几秒,还是轻轻转动门把手,没有锁,这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房门推开的瞬间,室内柔和的壁灯光线涌了出来,却没映出熟悉的身影。
空落落的卧室里,床单平整得像是从未有人躺过,梳妆台上的护肤品整齐排列,唯独少了主人的气息。
巴坤的心猛地一沉,脚步下意识地加快,先是冲到洗手间门口,“咔哒”一声推开,磨砂玻璃后空无一人。
“菀菀?”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转身冲进旁边的衣帽间。
定制的衣柜门半掩着,里面挂着他特意让人准备的各式女装,可衣架之间的空隙里,连一缕发丝都没有。
刚才在楼下的笃定瞬间崩塌,慌乱像潮水般将他淹没,他明明看着她上了楼,难道在他洗澡的功夫,她就跑了?
巴坤转身就往衣帽间外冲,脑子里已经开始盘算调动庄园所有人手搜山。
可刚踏出衣帽间,转身往卧室门口走时,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了窗边的纱帘。
米白色的窗纱被晚风拂起一角,后面隐约透着一道单薄的轮廓,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叶子。
他的脚步猛地顿住,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
慌乱的心跳渐渐平复,取而代之的是一阵细密的心疼。
他放轻脚步走过去,指尖轻轻挑开轻纱,阳台门是虚掩的,月光透过玻璃洒在南溪身上,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她就那样怔怔地站在阳台栏杆旁,眺望着远方的夜空,眼神空茫得没有一点聚光,仿佛魂儿都飘到了几公里外的山下。
身上只穿了件淡粉色的吊带睡衣,外面套着件同款的薄纱外罩,料子轻薄得几乎挡不住夜风。
光洁的小腿暴露在冰冷刺骨的空气里,连脚趾都因为冷而微微蜷缩着。
巴坤看着她单薄的背影,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凉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发紧。
他忘了自己原本是来干什么的,只快步走上前,快速推开阳台门。
门轴转动的轻微声响终于惊动了南溪,她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却没有回头。
“天气这么冷,怎么穿这么少就出来了?”巴坤的声音放得极柔,像是怕惊飞一只易碎的蝴蝶。
不等南溪回应,他上前一步,弯腰就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南溪惊呼一声,下意识地伸手环住他的脖颈,鼻尖蹭到他刚洗过澡的雪松香气,身体的僵硬瞬间消散,只剩下细微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