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阳光透过图书馆的玻璃穹顶,在林默的研究笔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正在验证一个复杂的算法,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着莫尔斯电码的节奏。
“第三行第七个推导步骤有问题。”一个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默转头,看见一个陌生女孩站在书架旁。她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和黑色长裤,却自带一种不容忽视的气场。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那种看透一切的冷静,让他想起实验室里的成像仪。
“哪里?”林默问,没有质疑她为何会知道自己在研究什么。
女孩走上前,手指轻轻点在他的笔记上:“这里。你假设了数据集的均匀分布,但实际采样存在偏差。”
她在草稿纸上写下一行公式,优雅地解决了问题。林默注意到她的手——修长有力,指甲修剪得恰到好处,没有任何装饰。
“沈清歌,”她伸出手,“新来的交换生,主修认知科学。”
“林默。”他简短地回应,注意力已经回到公式上。
这就是沈清歌的入场——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就像手术刀精准地切入最关键的位置。
苏婉很快注意到了这个新来的“竞争者”。起初她并不在意——林默对女性的冷淡是众所周知的。但很快,她发现这次不同。
沈清歌不像其他追求者那样献殷勤或玩把戏。她只是在恰当的时间出现在恰当的地点,提供恰好的帮助:
当林默熬夜研究时,她会“偶然”带来他最喜欢的咖啡口味;
当他在实验室遇到技术难题时,她会“刚好”认识相关领域的专家;
甚至当他姐姐林静再次遇到麻烦时,沈清歌能够提供法律顾问的联系方式——正是林静最需要的那种。
最令苏婉不安的是,沈清歌似乎对她的把戏了如指掌。
一次,苏婉试图在学术论坛上散布关于林默研究缺陷的谣言。不到一小时,沈清歌就发布了详尽的反证,用无可挑剔的逻辑粉碎了所有质疑,却没有直接提及苏婉。
另一次,苏婉安排人干扰林默的实验数据。沈清歌不仅及时发现了异常,还巧妙地设置了陷阱,让干扰者自曝其丑。
这一切做得如此优雅,如此不着痕迹,以至于除了苏婉,没有人意识到背后的博弈。
“你是谁?”终于有一天,苏婉在图书馆拦住了沈清歌。
沈清歌从书中抬起头,眼神平静得像一汪深潭:“一个观察者。”
“观察什么?”
“有趣的现象。”沈清歌合上书,“比如,飞蛾为什么明知会烧死,还是要扑向火焰。”
苏婉感到一阵寒意:“你以为你能救他?”
“救?”沈清歌微微歪头,像在思考一个有趣的课题,“为什么不是救你呢?”
这句话让苏婉愣住了。
沈清歌站起身,比苏婉略高一些:“你知道最可悲的是什么吗?你所有的把戏,他都心知肚明。他之所以不揭穿,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
她故意停顿,观察着苏婉的反应:“他觉得有趣。”
这句话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刺穿了苏婉所有的防御。她最恐惧的猜想被证实了——林默一直在配合她的游戏,就像科学家观察实验对象。
“而你,”沈清歌继续轻声说,“明明有如此出色的头脑,却浪费在这种幼稚的把戏上。真是...可惜。”
她离开后,苏婉独自站在原地,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沈清歌看她的眼神,就像她看那些“普通人”一样——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怜悯。
接下来的日子,沈清歌的存在像一面镜子,照出了苏婉所有的不堪。
当苏婉试图挑拨林默与合作者的关系时,沈清歌已经帮他们建立了更牢固的合作协议;
当苏婉散布谣言时,沈清歌正在组织学术研讨会,让林默的研究得到正式认可;
甚至当苏婉最终决定直接对林默的电脑植入病毒时,发现沈清歌已经帮他升级了安全系统。
最可怕的是,沈清歌从不直接与苏婉对抗,而是提前化解所有危机,让苏婉的努力变得可笑而徒劳。
“她就像你的免疫系统,”一次,林逸对苏婉说,“在你甚至没意识到威胁时,就已经解决了问题。”
苏婉第一次感到真正的无力。面对林默,她至少还能激起反应——即使是负面的。但沈清歌就像一堵雾墙,所有的攻击都被无声吸收,不留任何痕迹。
她决定调查沈清歌的背景,结果令人震惊:完美的成绩单,丰富的学术成果,无可挑剔的家世。但更深层的挖掘发现了一些不协调的细节:她转学记录中的空档期,几篇论文方法的相似度异常,甚至有人暗示她过去的“心理问题”。
所有这些线索都若隐若现,像精心布置的迷宫。当苏婉终于找到一个可能的突破口——沈清歌可能与某学术丑闻有关时,所有证据一夜之间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苏婉自己的一些秘密被匿名发送到了学生处。
不是威胁,只是提醒——就像猫在放过老鼠前的那一爪。
苏婉终于明白了:沈清歌不是在保护林默,而是在玩一个更高级的游戏。而她,苏婉,只是游戏中的一个小角色。
绝望中,她做了一件前所未有的事:直接去找林默。
“那个沈清歌,她在利用你。”她急切地说,“我查过了,她背景有问题...”
林默平静地听着,然后问:“所以呢?”
“所以她不是真的对你好,她只是在玩另一种游戏!”
林默笑了,那笑容里有一种苏婉从未见过的情绪:“难道你不是吗?”
这句话像一面镜子,让苏婉看到了自己扭曲的倒影。她突然意识到,在林默眼中,她和沈清歌没有本质区别——只是棋艺水平不同。
那个下午,苏婉独自坐在废弃的仓库里,看着墙上那些过去的涂鸦。第一次,她感到的不是愤怒或不甘,而是一种深切的疲惫。
门被轻轻推开,沈清歌站在门口,像早就知道她会在这里。
“知道为什么你赢不了吗?”沈清歌问,声音里没有任何嘲讽,“因为你太投入了。”
她走到苏婉面前,递给她一个信封:“这是mIt的一个研究项目,关于认知行为模式的。我觉得你会感兴趣。”
苏婉警惕地看着她:“什么意思?”
“意思是,有更值得你投入精力的领域。”沈清歌的眼神依然平静,“比如,研究为什么有些人会成为我们这样的人。”
“我们?”
沈清歌嘴角微扬:“你以为你是唯一的吗?”
她离开后,苏婉打开信封。里面是mIt的申请材料,还有一个电话号码。附言写着:“真正的游戏在更高维度。”
那天晚上,苏婉做了个梦。梦中她站在一个无尽的镜厅里,每一个镜子都映出不同版本的自己:优等生、妖女、受害者、迫害者...而在所有镜子的尽头,站着沈清歌和林默,他们像审视标本一样观察着镜中的她。
醒来后,她第一次没有立即计划下一步行动。而是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号码。
“我想知道更多。”她说。
电话那头传来沈清歌的声音:“周日下午三点,市中心美术馆见。有一个展览你会感兴趣。”
苏婉站在浴室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那一刻,她不确定自己是在逃离一个游戏,还是正在进入一个更危险的游戏。
但有一点很清楚:当一面镜子照出另一面镜子时,反射的深渊将是无限的。
而她,已经站在了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