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五味轩密室,沈清辞瘫在椅子上,感觉腿还是软的。她捏着那把从“七缺口”废墟里刨出来的、锈迹斑斑的小铜钥匙,对着灯翻来覆去地看,嘴里嘀咕:“‘七’……又是‘七’!这‘七’是跟咱们杠上了是吧?令牌上是它,墙缺口像它,钥匙上还刻着它!这‘七’到底是个什么宝贝号码?”
陆景珩脸色也不轻松,仔细检查着钥匙:“钥匙形制普通,但锈蚀严重,有些年头了。关键是,它能开什么?‘七号’房?‘七号’柜?还是某个‘七号’库?”
“库?”沈清辞一个激灵坐直了,“哎!你说……会不会是编修馆里那个传说中放破烂的‘第七书库’?我好像听哪个老胥吏提过一嘴,说西头最里面有个小库房,编号‘七’,堆的都是些没人要的残本废稿,平时鬼都不去!”
陆景珩眼中精光一闪:“有可能!编修馆藏书浩如烟海,许多前朝秘档混杂其中,未必件件都登记在册。若真有人想藏东西,那里确实是绝佳地点!”
“明天就去瞧瞧!”沈清辞来了精神。
第二天,沈清辞像往常一样去点卯,心里却像揣了只兔子。一上午,她对着书卷装模作样,眼角余光却时刻瞟着西边那个僻静的角落。午休时,她借口要找一本关于前朝药材异名的冷僻书,溜达了过去。
果然,在最里面一个不起眼的拐角,有扇不起眼的小木门,门楣上积满灰尘,隐约能看到个模糊的“柒”字。门上了锁,是把常见的铜锁,但锁孔看起来比一般锁要小一圈。她心里怦怦跳,左右看看没人,飞快拿出那把“七号”钥匙比划了一下——大小似乎正合适!但她没敢立刻开锁,记下位置,又溜达了回去。
傍晚,她把发现告诉了陆景珩。陆景珩沉吟道:“不宜轻举妄动。若‘七号库’真是目标,对方很可能也盯着。需找个合适的时机,掩人耳目。”
机会很快来了。两天后,编修馆要集中熏蒸防虫,所有书库需暂时清空整理。这是个混进去探查的绝佳机会!
熏蒸当日,馆内忙乱,人来人往。沈清辞主动请缨帮忙整理西廊的书籍,趁机溜到“七号库”附近。趁着管库老吏去抬书箱的功夫,她迅速用钥匙插入锁孔——严丝合缝!轻轻一拧,“咔哒”一声,锁开了!
她心跳如鼓,闪身进去,立刻掩上门。库房不大,满是霉味,堆满了落满厚灰的破烂书架和杂物,果然像个废品站。她按照令牌光影曾提示的“东南”方位,摸索到库房东南角。那里堆着几个破旧的樟木箱子。
她一个个小心翻找,箱子大多是空的,或只有些残破纸屑。直到最底下那个箱子,她掀开箱盖,里面竟放着一个用油布包得严严实实的长条木匣!木匣样式古朴,没有锁,但盒盖紧闭,似乎有暗扣。她尝试掰了掰,纹丝不动。
“难道还要钥匙?”她有点傻眼,仔细观察木匣,发现匣子正面有个极不显眼的凹陷,形状……她掏出那把“七号”钥匙一比,竟然完全吻合!
她深吸一口气,将钥匙插入凹陷,轻轻一转——“咯”一声轻响,匣盖弹开一条缝!
她屏住呼吸,掀开匣盖。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几样东西:一束用丝线捆扎的、颜色陈旧的信件;一本薄薄的、封面无字的羊皮册子;还有一个小巧的、触手冰凉的黑色石符,上面刻着云纹。
她强压激动,先拿起那束信。信纸泛黄脆弱,字迹娟秀,似是女子笔迹,用的是一种罕见的暗语,夹杂着些药材名称和星宿术语,看得她云里雾里,但隐约能辨出“安好”、“勿念”、“风紧”等字眼,像是报平安或警示的信件。落款处只有一个模糊的墨点,看不出是谁。
她又翻开那本羊皮册子,里面是用朱砂绘制的复杂经络图和解剖图,旁边标注着细密的小字,讲的是一种闻所未闻的、利用星辰之力辅以金针刺激特定穴道,激发人体潜能的诡异法门,看得她脊背发凉。“这……这像是邪术!”她不敢细看,合上册子。
最后,她拿起那枚黑色石符,入手冰凉,石质细腻,云纹盘旋,中间似乎有个小孔,像是穿绳佩戴的。她翻来覆去查看,没发现特别之处,只好先收起来。
时间紧迫,她不敢久留,将东西原样包好,塞进怀里特意缝制的内袋,锁好匣子放回原处,又清理掉自己留下的痕迹,迅速溜出库房,重新锁好门,装作无事发生。
回到五味轩,她立刻将东西交给陆景珩。陆景珩仔细研究后,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信件暗语,需时间破解,但其中提及的几味药材和星宿,与《星陨秘录》有呼应,写信之人,必与‘星钥’之事有极深渊源。这羊皮册所载法门,歹毒诡异,绝非正道,若流传出去,后患无穷!至于这石符……”他对着灯光照了照,又用手掂了掂,“石质特殊,非中原所产,这云纹……我好像在一本西域杂记中见过类似图案,可能与某种古老的祭祀或封印有关。”
沈清辞听得心惊肉跳:“这‘七号库’里到底藏了什么秘密?又是信,又是邪术,还有西域石符?”
“看来,‘星钥’背后牵扯的,远比我们想象的复杂。”陆景珩沉声道,“不仅有前朝秘辛、宫廷争斗,可能还涉及域外势力或某些……隐秘教派。赵家、鬼面人背后,或许还有更深的黑手。”
两人正说着,阿福急匆匆跑来,脸色发白:“少爷,姑娘,不好了!盯‘七缺口’的兄弟传来消息,昨天后半夜,有一伙黑衣人摸到了那附近,像是在找什么东西!看身手,不是宫里侍卫,倒像……江湖路子!”
“有人跟在我们后面!”陆景珩霍然起身,“消息走漏了!他们没找到钥匙,肯定还会盯着我们!这几样东西,必须尽快转移破解!”
“可放哪儿安全?”沈清辞发愁。
陆景珩目光一闪:“最危险的地方,或许最安全。信和册子我带走,设法找人破解。这石符……”他拿起那枚黑色石符,看了看沈清辞,“看似普通,或许不易引起注意,你找个由头,把它混在你那些药材或香料里,暂时藏于铺中。对方即便搜查,也难察觉。”
沈清辞点头同意。她找来一个装安息香料的空瓷瓶,将石符埋进香料深处,盖上盖子,放在药柜最不起眼的角落。
然而,就在她摆放瓷瓶时,指尖无意中碰到石符上那个穿绳的小孔,心里莫名闪过一丝异样感。这孔……是不是太光滑了点?像是经常被摩挲。她鬼使神差地找出一根红色丝线,穿过小孔,打了个结,将石符挂在了自己脖子上,贴身藏好。冰凉的石头贴着皮肤,激得她一颤,但很快就被体温焐热了。
夜里,她躺在床上,摸着胸前的石符,翻来覆去睡不着。今天发现的线索太多太乱,像一团乱麻。信件是谁写的?羊皮册的邪术是谁在用?这石符又是什么?还有那伙找“七缺口”的黑衣人……她感觉自己像在走迷宫,每推开一扇门,后面不是出口,而是更复杂的岔路。
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她忽然觉得胸口微微一热!是那石符!她猛地清醒,坐起身,掏出石符。黑暗中,石符竟然散发着极其微弱的、几乎看不见的莹莹白光!那光忽明忽暗,仿佛在……呼吸?
她吓了一跳,差点把石符扔出去。强自镇定后,她发现白光似乎随着她的心跳节奏在微微波动。她试着将石符靠近桌上的《星陨秘录》抄本,白光没有任何变化。又靠近那铁牌残片,依旧如常。直到她无意中将石符贴近怀中那枚与印章拼合好的玉珏时——异变突生!
玉珏与石符同时轻微震动了一下,石符的白光骤然亮了一瞬,玉珏上的异兽眼睛也闪过一丝流光!虽然转瞬即逝,但绝非错觉!
沈清辞心脏狂跳!这石符和玉珏是一对的?它们能共鸣?这又是什么意思?!
她正惊疑不定,窗外忽然传来极轻微的“叩叩”声,不是阿福的暗号,也不是布谷鸟叫,而是一种陌生的、带着某种韵律的敲击。
她浑身一僵,握紧石符,压低声音:“谁?”
窗外沉默片刻,传来一个沙哑而陌生的老者声音,语速极快,带着浓重口音:“石符现,玉珏合,星图引路,莫问西东……小心……身边……”话音未落,脚步声迅速远去。
沈清辞猛地开窗,窗外月色清冷,空无一人,只有窗台上,放着一小截……被捏碎的龟甲!
石符现?玉珏合?星图引路?这老者是谁?他怎么知道石符和玉珏的事?“小心身边”又是指什么?是提醒她内奸,还是另有所指?
她捏着那截龟甲,看着胸前渐渐恢复冰冷的石符,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这潭水,不仅深,而且浑,下面不知道还藏着多少她想象不到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