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猫的焦躁呜咽与黑石符的灼热指向,让沈清辞一夜难眠。次日一早,她便拉着陆景珩商议。
“城西?西域坊市?”陆景珩眉头紧锁,“石符与黑猫同时示警,绝非巧合。莫非西域残党贼心不死,在坊市另有据点?”
“得去探探!”沈清辞语气坚决,“纳采礼已成,对方说不定会狗急跳墙。”
陆景珩沉吟片刻:“坊市鱼龙混杂,你我目标太大。让阿福带几个生面孔,扮作采买香料的客商先去摸摸底。我们等消息再定。”
阿福领命,兴致勃勃地挑了俩机灵的手下,换了身粗布衣裳,拎着麻袋就奔城西去了。沈清辞留在五味轩,表面忙着研制太后娘娘点名要的“新方”,心里却像猫抓似的。
傍晚,阿福风尘仆仆地回来,灌了一大口水,开始比划:“少爷,姑娘!打听过了!西域坊市最近是有点邪门!多了几家新开的香料铺子,掌柜的鬼鬼祟祟,卖的香料也怪,香味冲鼻子!还有人说夜里见过穿黑斗篷的生面孔进出!”
“可有具体线索?”陆景珩问。
“有一家叫‘胡杨记’的,最可疑!”阿福压低声音,“铺子不大,客人少,但后院总飘出股奇怪的药味,不像寻常香料!我假装买麝香,想套近乎,那掌柜的警惕得很,三两句就把我打发了。”
“胡杨记……”沈清辞记下名字,又问,“可有见到西域模样、举止特别的人?”
“哦!对了!”阿福一拍大腿,“我在街口茶摊歇脚时,看见个戴面纱的西域女子,进了‘胡杨记’后院!那女人走路轻飘飘的,腰带上系着个小铃铛,声音特别脆,不像咱们这边的玩意儿!”
铃铛?沈清辞心中一动,想起地宫里那个西域祭师摇的铜铃。
线索模糊,但指向明确。两人决定亲自去一趟,但需谨慎。正巧,陆景珩之前为打探消息,在坊市投资了一家小货栈,便借口“巡查铺面”,带着扮作伙计的沈清辞和阿福,隔日去了西域坊市。
坊市里热闹非凡,胡商吆喝,香料扑鼻。沈清辞还是头回见识这般景象,看得眼花缭乱。陆景珩护在她身侧,看似随意闲逛,实则不动声色地靠近“胡杨记”。
铺面果然冷清,一个干瘦的西域老者坐在柜台后打盹。沈清辞敏锐地嗅到一股极淡的、与那紫色花瓣相似的异香从后院飘出。她假装对门口的廉价香囊感兴趣,低声对陆景珩说:“香味不对,有‘夜荧花’的味道,很淡,混在别的香料里。”
陆景珩会意,上前与老者搭话,说要订批上等乳香。老者爱答不理,言语敷衍。
就在这时,后院帘子一掀,一个端着药碾的小伙计低头走出来。就在帘子落下的一瞬,沈清辞眼尖,瞥见院内墙角晒着几簸箕紫色的干花!正是“夜荧花”!
她心中巨震,强作镇定,对陆景珩使了个眼色。陆景珩会意,不再多问,随意买了点东西便带她离开。
“确定是‘夜荧花’!”回到马车上,沈清辞激动地说,“看来这里真是他们的窝点!”
“嗯,”陆景珩神色凝重,“但眼下无凭无据,不能打草惊蛇。需从长计议。”
接下来的日子,陆景珩加派人手暗中监视“胡杨记”,沈清辞则埋头研究“夜荧花”的特性,试图找出破解或追踪之法。纳采礼后,族中琐事依旧不断,但有了太后明旨和陆景珩力挺,那些“规劝”也收敛了不少。
这日,沈清辞正在后院晾晒新收的药材,清风拿着一份请柬跑来:“姑娘!永嘉郡主府送来的帖子!三日后郡主府办赏花宴,请您过府一叙呢!”
永嘉郡主是太后嫡亲的孙女,性子活泼,颇得太后喜爱。这帖子,分量不轻。
“郡主怎会请我?”沈清辞有些意外。
陆景珩看过帖子,笑了笑:“郡主与我妹妹交好,想必是好奇你。这是个好机会,郡主在宗室女眷中颇有影响力,若能得她青眼,族中那些闲言碎语也能消停些。”
三日后,沈清辞精心准备了几盒养颜可口的药膳点心,带着清风去了郡主府。宴会果然热闹,京中不少有头有脸的夫人小姐都在。永嘉郡主是个明媚少女,对沈清辞十分好奇,拉着手问了不少药膳和宫宴的事,言语间颇为亲近。
“早就听说你手艺好,人又机灵,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郡主尝了块茯苓糕,赞不绝口,“比御膳房那些甜腻腻的点心强多了!”
几位原本持观望态度的夫人,见郡主如此态度,也对沈清辞热络了不少。沈清辞落落大方,应对得体,借着药膳的话题,倒也相谈甚欢。
宴会间隙,沈清辞在园中透气,偶遇一位气质温婉、衣着素雅的少妇,正是安王妃。安王妃体弱多病,曾找沈清辞调理过饮食,对她印象颇佳。
“沈姑娘,”安王妃柔声道,“今日见你,气度愈发沉静了。好事多磨,日后自有福报。”她说着,从腕上褪下一个不起眼的、编织精巧的淡紫色旧香囊,塞到沈清辞手中,“这香囊是旧物,不值什么,但里面装的宁神香料是我娘家秘方,伴我多年。如今我身子渐好,便赠予你,愿你日后诸事顺遂,心安神宁。”
沈清辞推辞不过,只得谢过收下。香囊入手轻软,散发着一种清冽中带着一丝熟悉的、极淡的异香,与她之前接触过的西域香料有些微相似,却又温和许多。她心中微动,但未露声色。
回府后,她取出香囊仔细端详。编织工艺特别,不像中原常见样式。她小心解开抽绳,倒出些许香料。主要是安神的百合、薰衣草等,但掺杂着几粒极细的、深紫色的碎末,正是“夜荧花”的花蕊!而香囊内衬的角落,用同色丝线,绣着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复杂的西域文字符号!
这绝不是巧合!安王妃是无意,还是有意?这香囊是提示,还是警告?
她立刻请来陆景珩。陆景珩辨认那符号后,脸色一变:“这是西域某个隐秘教派的标记,与之前地宫残党有关!安王妃她……”
话音未落,阿福急匆匆跑来,脸色发白:“少爷!姑娘!监视‘胡杨记’的人发现,今天傍晚,有个戴斗篷的女人从后门出来,身形……有点像之前在地宫见过的那个西域祭师!她往安王府的方向去了!”
安王府?西域祭师?还有这来自安王妃的、内藏玄机的香囊!
沈清辞握着那个看似普通的香囊,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这潭水,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深。安王妃在这盘棋局里,究竟扮演着什么角色?这香囊,是求助,还是诱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