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声余韵犹在耳畔回荡,四道凌厉无匹的杀气已从不同方向锁定了萧无涯,如同四张拉满的弓,下一秒就要将他这叶孤舟彻底撕碎!
台下惊呼骤起,林风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谁都看得出来,赵虎这是要借混战规则,行围杀之实!
面对四大练气四层巅峰弟子的同时发难,即便是全盛时期的萧无涯也需严阵以待,何况他此刻右肩带伤,灵力已在连续战斗中消耗近半?
这几乎是一个死局!
劲风扑面,拳影、剑光交织成一张死亡之网。赵虎脸上狰狞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他似乎已经看到萧无涯骨断筋折、被狼狈打下擂台的场景。
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身处风暴中心的萧无涯,眼神却沉静得可怕。
破妄灵光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识海中运转,将四面八方的攻击轨迹、灵力强弱、甚至对手肌肉微小的颤动都清晰地映射出来。镇煞佩紧贴胸口,传来阵阵冰凉之意,强行压制住因伤势和危机而翻涌的气血,让他保持着极致的冷静。
不能力敌,唯有智取,寻隙破局!
就在最先到达的、来自左侧的一记虎咆拳及身的刹那,萧无涯动了!他没有试图格挡或后退,那只会陷入更深的包围圈。他竟是不管不顾,身体以一个极其诡异刁钻的角度,如同游鱼般向前一滑——并非冲向无人之处,反而是迎着右前方那名使剑弟子而去!
这个选择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那使剑弟子本是一剑刺向萧无涯预判的闪避方位,却没料到对方竟主动撞向自己的剑尖?他剑势已老,变招不及,心中顿时一慌。
就是这一慌,露出了破绽!
萧无涯的破妄灵光精准捕捉到了这瞬息即逝的时机!他侧身,那凌厉的剑锋几乎是贴着他的肋骨划过,带起的劲风割裂了衣衫。与此同时,他左手并指如剑,凝聚着冰冷的煞意,快如闪电般点向那使剑弟子持剑的手腕!
“噗!”
“啊!”
一声闷响,一声痛呼!
那弟子只觉手腕如同被冰针刺穿,剧痛伴随着一股阴寒煞气瞬间涌入经脉,整条胳膊顿时酸麻无力,长剑“哐当”脱手!
萧无涯毫不停留,脚下流云步发挥到极致,借着与这使剑弟子错身而过的瞬间,以其身体为屏障,巧妙地挡住了身后赵虎和另一人的追击路线!
兔起鹘落,瞬息万变!
一个照面,四人合围之势竟被萧无涯以这种险到极致的方式破去一角!甚至还废掉了一人的战力!
台下顿时爆发出震天的喝彩!
“漂亮!”
“天啊!这身法!这胆识!”
“他竟然破了?!”
赵虎又惊又怒,咆哮道:“废物!别管他!围上去!”他体内灵力狂涌,虎咆拳劲更加凶猛,试图绕过那名捂着手腕惨叫的同伴,继续追击萧无涯。
但萧无涯岂会再给他们合围的机会?破开一角后,擂台空间顿时显得宽敞起来。他根本不与状态正盛的赵虎硬拼,而是将流云步与破妄灵光结合到极致,如同鬼魅般在擂台上穿梭游走。
他的目标,转向了另外两名被赵虎拉拢的弟子!
那两人本以为是一场轻松的围攻,没想到萧无涯如此棘手狠辣,瞬间就废掉一人,此刻见他主动袭来,心中不免生出怯意。他们的配合远不如赵虎预想的那般默契,在萧无涯精准的打击和诡异的身法下,顿时显得有些手忙脚乱。
萧无涯往往只是虚晃一招,逼得他们自救,便立刻抽身而走,袭扰另一人。他从不贪功,每一次出手都旨在破坏他们的节奏,消耗他们的灵力,挑动他们的神经。
擂台上的形势变成了诡异的追逐战。萧无涯以一己之力,牵着赵虎等三人的鼻子走,时不时还能反击一两下,虽无法造成决定性伤害,却让赵虎暴躁如雷,让另外两人心惊胆战。
而另外四名未被赵虎拉拢的弟子,则乐得坐山观虎斗,默契地占据擂台一角,冷眼旁观,保存实力。
赵虎气得几乎吐血,他发现自己精心策划的围杀,竟然成了笑话!萧无涯就像一条滑不留手的泥鳅,总能在最关键时刻避开致命攻击,反而让他们自己人屡屡出错。
“你们两个蠢货!拦住他啊!”赵虎怒吼连连,攻势越发狂暴,却也因此露出了更多破绽。
萧无涯眼神一凝,破妄灵光瞬间锁定赵虎因暴怒而略微失衡的一个瞬间!他猛地折身,不再躲避,体内残余的煞意轰然爆发,尽数灌注于铁剑之上!
“惊煞!”
一声低喝,铁剑带着刺骨的寒意与一往无前的决绝,直刺赵虎因发力过猛而空门微露的右肩!
这一剑,快、准、狠!更是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赵虎瞳孔骤缩,仓促间回拳格挡!
“锵!”
拳剑相交,发出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
赵虎只觉一股冰冷刺骨的煞气顺着拳头疯狂涌入体内,让他气血翻腾,整条手臂都微微发麻,竟被震得踉跄后退了数步!
虽然并未受伤,但这无疑是一次结结实实的挫败!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被带伤的萧无涯一剑击退!
这一刻的停滞,对于混战而言是致命的!
另外两名弟子见赵虎被击退,心神顿时失守!
就在此时,那一直冷眼旁观的四人中,有两人眼中精光一闪,觉得机会来了!他们突然暴起发难,目标直指那两名心神已乱的赵虎党羽!
“砰砰!”
两声闷响伴随着惨叫,那两名弟子猝不及防,直接被轰下了擂台!
转眼之间,擂台上只剩三十三人:萧无涯、赵虎、以及另外三十名弟子(包括刚才出手的两人)。
赵虎脸色铁青,环视四周,发现自己竟成了孤家寡人!而萧无涯虽然气息急促,脸色苍白,但依旧握剑而立,眼神冰冷地看向他。另外四人也隐隐将目光投向他,显然,他这个试图操纵比赛的人,引起了公愤。
执事长老的声音适时响起:“台上只剩三十三人,需再下一人!”
混战再次爆发,但这一次,目标似乎格外一致…
片刻后…
赵虎看着萧无涯,发出一声极度不甘的怒吼,和萧无涯同时进入三十二强!
最终,留在台上的三十二人,包括萧无涯和那最后出手的几人,获得了本次外门小比的三十二强!
巨大的哗然和议论席卷了整个广场。这个结果,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萧无涯以带伤之身,于绝境中逆转,不仅成功晋级,更是让赵虎,机关算尽,却落得个惨淡收场!
比赛结束,人群逐渐散去,但关于这场激烈混战的讨论却久久不息。
然而,对于赵虎而言,失败和屈辱只是开始。他阴沉着脸,胸中的怒火无处发泄,最终,这股怒火烧向了那个他认为是这一切霉运开端的杂役弟子——刘老。
外门小比三十二强席位诞生,预示着新一轮的暗流涌动。对于萧无涯、林风等人而言,这是迈向内门的坚实一步,需潜心备战接下来的挑战;而对于赵虎,空气中弥漫的却不是晋级的喜悦,而是蚀骨的屈辱和无处发泄的滔天怒火。
他,赵虎,堂堂赵家子弟,竟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执法堂的弟子如同拎鸡崽般从赌局现场拖走,不仅到手的灵石飞了,还颜面尽失!更让他憋闷的是,在最后的八进五混战中,他竟未能找到机会与萧无涯正面交锋,眼睁睁看着对方轻松晋级,自己那一身准备用来碾压对方的修为和狠辣招式全无用武之地,就像蓄满力的一拳砸在了棉花上,难受得几乎要吐血。
这份无处发泄的怨毒,总得找个出口。
夜色渐深,外门杂役区的某个阴暗角落,临时看管杂物的小院里,摇曳的烛光将赵虎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映照得忽明忽暗。杂役弟子刘老正佝偻着身子,清点着几件破损的练功法器,嘴里低声嘟囔着晦气。
“刘老儿!”
一声压抑着狂暴的低吼打破了院中的寂静。刘老被吓得一个哆嗦,手里的铁胆“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颤巍巍地回头,只见赵虎像一尊煞神般堵在门口,眼神阴鸷得能滴出水来。
“赵…赵师兄?您…您怎么到这来了?”刘老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执法堂刚查了赌局,这位爷此刻找上门,绝无好事。
“我怎么来了?”赵虎一步步逼近,高大的身影将刘老完全笼罩在阴影里,炼气期修士的威压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压得仅有炼气二层的刘老几乎喘不过气,双腿筛糠般抖动。“你还有脸问我?老子让你办的点小事,你竟能搞出这么大的纰漏!非但没让那姓萧的身败名裂,反倒把老子折了进去!你说,你是不是和那萧无涯串通好了,故意坑我?!”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最后几乎是咆哮出来,唾沫星子喷了刘老一脸。
刘老吓得魂飞魄散,“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赵师兄明鉴!冤枉啊!小的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坑害您啊!实在是…实在是执法堂的那几位爷来得太快太突然,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机会…小的,小的也是受害者啊,我那点辛苦积攒的灵石也全被抄没了,还挨了十鞭子,现在后背还火辣辣地疼呢…”
“放屁!”赵虎一脚踹翻旁边的木架,上面的杂物稀里哗啦散落一地。“受害者?你他妈一个下贱杂役,也配跟老子一样是受害者?老子损失的是脸面!是赵家的颜面!都是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老废物!”
越说越气,赵虎猛地伸手,一把揪住刘老的衣领,竟将他整个人从地上提了起来。刘老吓得面无人色,双手徒劳地抓着赵虎铁钳般的手腕,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窒息声。
“赵…赵师兄…饶命…饶命啊…”刘老艰难地求饶,老泪纵横,“小的…小的愿意赔偿…愿意想办法…”
“赔偿?你拿什么赔?拿你的贱命吗?!”赵虎面目狰狞,“老子现在一肚子火没处发,正好拿你这老货撒撒气!”
就在他手上加力,准备狠狠教训刘老一顿之时,一声清冷的呵斥自院外响起:
“住手!赵虎,你还嫌罚得不够重吗?!”
随着话音,两名身穿执法堂服饰的弟子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为首一人目光锐利如鹰,正冷冷地盯着赵虎。他们显然是巡逻至此,恰好撞见了这一幕。
赵虎动作一僵,像是被一盆冰水从头浇下,满腔的怒火瞬间被惊惧压下一大半。他下意识地松开了手,刘老“咚”地一声摔在地上,捂着脖子剧烈咳嗽,仿佛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王…王师兄…”赵虎认得为首的那名执法弟子,是执法堂一位颇受重用的内门师兄,修为远高于他。他连忙收起凶相,试图辩解,“我…我只是与刘老说几句话,他办事不利,害我…”
“够了!”王师兄毫不客气地打断他,“你们之间的龌龊勾当,执法堂已有记录。赌局之事刚刚了结,你不知反省,竟还敢私下威胁、殴打杂役弟子?赵虎,你眼中可还有门规?”
“我…”赵虎被噎得说不出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确实理亏,门规严禁弟子私斗,更严禁欺压杂役。
另一名执法弟子上前检查了一下刘老的状况,对王师兄摇了摇头,示意并无大碍,但神情同样冷淡。
王师兄冷哼一声:“看来白日罚没灵石,清扫剑场三日,并未让你长记性。既然如此,便再加三日!从明日起,连续六日,每日清扫剑场两个时辰!若再敢犯戒,定严惩不贷!现在,立刻滚回你的住处!”
清扫剑场,那是外门最枯燥、最丢脸的惩罚之一,意味着他赵虎未来六天都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像个最低等的杂役一样干活!这对于极好面子的赵虎来说,简直是公开处刑,比挨上几鞭子还要难受百倍!
但他不敢反抗执法堂的命令,尤其是这位王师兄显然不吃他赵家的那一套。他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强忍着几乎要爆炸的屈辱和愤怒,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是…师弟…遵命。”
他狠狠地瞪了一眼地上瑟瑟发抖的刘老,那眼神仿佛在说“这事没完”,然后才在两名执法弟子冰冷的注视下,灰溜溜地离开了杂役院。
夜风吹在他滚烫的脸上,却带不来丝毫凉意,只有更深的憋闷和狂躁。萧无涯此刻定然在安心修炼,准备内门预选,而他却要连续六日去扫那该死的剑场!
这一切,都是因为萧无涯!因为那个该死的赌局!因为刘老那个废物!
还有…执法堂!
赵虎胸中戾气翻涌,几乎要冲破天灵盖。他猛地一拳砸在路旁一棵古树上,树干剧震,落叶纷飞。
“萧无涯…你给我等着!还有你们…都给老子等着!等我入了内门,有我表哥赵乾和赵焱师兄在,今日之辱,我必百倍奉还!”
他低吼着,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在夜色中发出恶毒的诅咒。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沙沙的风声和无边的寂静,以及未来六日扫之不尽的落叶与尘埃。
这份无处安放的震怒,注定要啃噬他的心,成为他通往内门之路上一块阴暗的绊脚石,也为他与萧无涯之间越发激烈的冲突,埋下了又一重深刻的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