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花阴内,灯火通明。
新力量的注入让原本沉闷压抑的气氛活跃了不少,但核心成员齐聚的密室内,氛围却愈发凝重。惊轲、盈盈、伊刀,以及新到的魏神、冯继升及冷若冰霜的芷柔齐聚一堂。桌上铺着一张详细的江宁府舆图。
“墨山道机关兽可藏于城外东北麓的废弃砖窑,那里地处偏僻,且有旧矿道可做转移暗道。”冯继升指着地图一点,眼中闪烁着对机关术应用的兴奋,“只需稍加布置,便可成一支奇兵!”
“无心谷提供的避毒丹已分发下去,针对‘朝升暮落’的特性,芷柔姑娘还需研制更多解药,以备不测。”盈盈看向芷柔,后者只是微微颔首,算是应下。
魏神翘着腿,嘴里叼着根草茎:“说吧,惊轲,先打哪儿?姑奶奶的刀都快生锈了。”
惊轲目光沉静,手指点在舆图上秀金楼总坛以及几处已知的重要据点:“硬碰硬,即便有机关兽,我们仍处劣势。李祚在朝堂、在江湖的根基都远比我们深厚。我们需要一个突破口,一个能打乱他们阵脚,并能最大限度发挥我们新获力量优势的计划。”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众人:“更重要的是,我们需要知道,李祚下一步会怎么走。他的核心力量,玄元教,最擅长的便是谋算和先发制人。”
就在这时,密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一名身着月白色道袍、气质清雅出尘的年轻男子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他面容平静,眼神深邃仿佛蕴藏着星河流转,正是孤云一派的弟子,云栖。
“惊轲先生所虑,家师已料到了。”云栖的声音温和而空灵,他向众人打了个稽首,“家师夜观天象,推演棋局,知诸位得遇新助,星火渐明。特命我前来,助诸位一臂之力,共抗玄元逆流。”
孤云!终于来了!
惊轲精神一振。孤云一派,传承自李淳风,精通卜筮、星象、奇门遁甲,他们的加入,意味着在最高层次的“算计”上,拥有了与玄元教抗衡的可能。
“云栖道长来的正好!”惊轲立刻道,“我们正需贵派之力,窥破玄元教之布局。”
云栖走到桌前,目光落在舆图上,手指轻点几个方位,缓声道:“玄元教信奉‘人定胜天’,其术霸道,善于搅动时势,制造‘人为劫数’。据师门所察,其目前正在江宁府内外,布设一座‘七煞锁魂阵’。”
“七煞锁魂阵?”盈盈蹙眉,“此阵何用?”
“非是寻常战场杀阵。”云栖解释道,“此阵以人心怨愤、杀戮之气为引,暗合地脉煞穴,一旦成型,能潜移默化扭曲阵中生灵心性,放大其恶念、恐惧与猜忌。届时,江宁府内外人心惶惶,戾气横生,更易被玄元教及秀金楼煽动利用。彼时,他们无论行何事,都将事半功倍。此乃‘霸道’之基,先乱人心,再夺其志。”
众人闻言,皆感一阵寒意。这种无形无质的手段,远比明刀明枪更难防范。
“可能破之?”惊轲沉声问道。
“能,亦不能。”云栖的话带着玄门中人特有的机锋,“阵基由玄元教高手依托地脉煞穴而设,强行破除,必遭强烈反噬,且极易被其察觉。家师之意,当以‘孤云’之法应对。”
“请讲。”
“其一,‘釜底抽薪’。玄元教布阵,需借助七处特定地点的‘煞眼’。我可推算出其大致方位。惊轲先生可派得力人手,尤其是这位……”他看向冯继升,“擅长机关之术的墨山道道友,前往这些地点,并非破坏,而是暗中布下我孤云‘净元璇玑阵’的阵基。此阵无声无息,能缓慢净化地脉煞气,中和其怨力,如同温水煮蛙,待玄元教发现时,其‘七煞锁魂阵’之效已大打折扣,甚至反受其累。”
“其二,‘李代桃僵’。”云栖继续道,目光投向惊轲,“玄元教必然也在推算我方动向。家师可略施手段,蒙蔽天机,制造些许迷雾,引导其判断。例如,可让其误判墨山道机关兽藏匿之处,或误算我方下一步主攻方向。但此法不可久恃,玄元教中亦有高人,须得配合实际行动,真真假假,方能奏效。”
“其三,‘顺水推舟’。”云栖最后道,手指点在秀金楼总坛,“待其阵法效力因我暗中化解而减弱,人心未如其预期般混乱之时,便是其势最弱、心最躁之际。惊轲先生届时再行雷霆一击,必能收奇效。而攻击之处,未必是总坛硬壳,或可是其因阵法未成而暴露出的……其他要害。”
惊轲眼中精光闪动。云栖的策略,完美契合了他的需求!不是硬碰硬,而是更高层面的算计与反制,利用孤云的特性,削弱敌人,创造战机。
“妙哉!”盈盈率先赞叹,“如此,攻守之势易矣!”
冯继升摩拳擦掌:“布置阵基?交给我!正好试试新做的‘地藏盘’和‘引煞枢’!”
魏神也来了兴趣:“听起来比傻乎乎砍人有意思多了!算卦骗人什么的,带我一个!”
连一旁的芷柔,清冷的眼眸中也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异色,似乎对这等玄门争斗颇感兴趣。
惊轲深吸一口气,心中已然有了决断。麻木被一种久违的、属于猎手般的锐利所取代。
“好!就依云栖道长之计!”惊轲一拳轻轻砸在舆图上,“冯兄,你即刻带人,随云栖道长确认煞眼方位,秘密布设‘净元璇玑阵’基!魏姑娘,你心思灵动,负责策应冯兄,并侦查周边,确保行动隐秘!”
“盈盈,统筹内部,配合芷柔姑娘制备丹药,稳定人心。”
“伊刀、宵念,整备人手,枕戈待旦,等待出击命令!”
“云栖道长,蒙蔽天机,误导玄元教之事,便拜托贵师了!”
一道道命令清晰下达,整个惊轲阵营如同精密的仪器,开始依据新的战略悄然运转起来。
一场无声无息,却关乎气运消长、人心向背的玄门暗战,在这江宁府的夜色下,悄然拉开了序幕。
孤云与玄元,天道与霸道,于这方寸舆图之上,再续千年道争。
而惊轲的长虹,已在鞘中低鸣,只待那最佳的时刻,劈开这重重迷雾!
只是这孤云的心思,不知道玄元教猜不猜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