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如水,倾泻在江宁府外的小道上,却照不透不怜月心头的紧迫。
他一身梨园常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将轻功催至极致,身形如离弦之箭,点过树梢草尖,只为尽早将求援信送至师门。
他不敢走官道,他怕李祚早早就在官道上布下障碍,他不是怕自己折在半路他是怕自己这个消息传不回去。
然而,行至一处荒废古渡口时,周遭景物骤然扭曲。
月光变得惨淡,河水静止无波,仿佛陷入一片粘稠的死寂。
鬼打墙!不怜月心头一凛,意识到遭遇了玄门阵法。
他不慌不忙,停下脚步,自怀中取出一支小巧的玉笛,横于唇边。
并非杀伐之音,而是一曲《清心普善咒》,笛音清越空灵,如甘泉流淌,蕴含着梨园秘传的“破障清音”心法。
音波荡漾开去,空气中无形的壁垒仿佛泛起涟漪,扭曲的景物开始晃动。就在阵法将破未破之际,一道苍老的声音似从天外传来:“音律通明,心性质朴,小子可教也……” 随即,一段更为玄奥的音律片段《破邪梵音·残篇》直接印入不怜月脑海,阵法也随之消散。
不怜月不及细思,抬手作揖“多谢前辈饶过,晚辈定铭记在心。”
“去吧。”
不怜月不再怠慢,再次全力赶路。
…………
江宁府外,穆兮颜并未因派出求援而松懈。
她深知,主动权必须掌握在自己手中。九流门的暗桩被全面激活,如同无形的蛛网,悄然渗透到城市的各个角落。
来了城外,索性就呆在这里,也好探查从管道、小道进城的人员。
“师姐,‘济世堂’药铺近日大量购入硫磺、硝石,远超常量,且多有生面孔出入后巷。”一名伪装成乞丐的弟子从门外进来汇报。
“码头三号仓,夜间常有密封木箱运入,守卫皆是练家子,疑似阴罗部据点。”另一名混入漕帮的弟子传来消息。
“黑市有人高价收购金蚕蛊、断肠草等剧毒之物,来源指向城西‘永乐赌坊’。”
一条条信息汇至穆兮颜案头。她敏锐地察觉到,阴罗部似乎在筹备一场大的行动,可能与新型毒药或毒猱的炼制有关。
她果断下令:“盯死济世堂和永乐赌坊,查明货物最终去向。码头仓库暂勿打草惊蛇,摸清其活动规律。”
同时,她亲自修书一封,将情报摘要通过秘密渠道送往醉花阴,提醒惊轲等人警惕阴罗部的动向。
“那该死的羽林部呢?”
“暂时没有动静,上次羽林部的主事被惊轲少侠打败后,羽林部似乎就没有动静了。”
穆兮颜长叹一口气,“继续盯。”
“是!”
…………
醉花阴内室,药香弥漫。惊轲躺在榻上,面色依旧苍白,但气息已趋于平稳。芷柔刚刚完成一次凶险的金针截脉。
她以无心谷秘传手法,将七根金针刺入惊轲奇经八脉关键节点,暂时锁住“朝升暮落”毒素与“易水长歌”反噬之力相互冲撞产生的异种真气。
“真是奇了怪了。”芷柔额角见汗,声音清冷依旧,“常人这样早就死了,但是你……一点事没有,我开始有点好奇了。”
惊轲轻笑一声,“怎么,想把我剖开看看里面是什么?”
芷柔不语,惊轲继续说道:“若是哪天我身死,你可以这么做。”
屋漏偏逢连夜雨。秀金楼精心炮制的谣言已如瘟疫般在江宁府部分角落散开:“惊轲在城外对战秀金楼高手,强行施展魔功,已成废人,苟延残喘!”
“想要结盟,无异于自寻死路!”
“其实惊轲才是朝升暮落毒的携带者!”
这谣言动摇了部分原本持观望态度的小帮派和江湖独行客,甚至醉花阴外围也出现了可疑的窥探者。
盈盈和魏神压力倍增,一方面要稳定内部人心,另一方面要加强戒备,应对可能发生的骚乱或试探性攻击。
秀金楼总坛,深处密室。李祚把玩着一枚黑玉棋子,听着下属的汇报,脸上看不出喜怒。
“九流门的虫子果然没死心,开始在城里乱窜了。”阴罗部的主事千夜声音阴柔,“是否要清理掉?”
“不必。”李祚落下一子,淡淡道,“让他们查。穆兮颜此女,重情而刚愎。传令下去,三日后,将上次伏击擒获的那几个九流门俘虏,从地牢移出,经西市押往城外矿场‘服苦役’。动静弄大些。”
“主上高明!”风雷部的主事声音洪亮,带着金铁之音,“此乃阳谋!穆兮颜若救,便是自投罗网;若不救,则寒了门下弟子之心,九流门必生内乱!末将请命,率风雷部儿郎设伏,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李祚微微颔首:“准。记住,我要活的穆兮颜。至于其他人……格杀勿论。”风雷部,这支擅长正面攻坚、装备精良的力量,终于要亮出獠牙。
…………
就在风雷部调动的同时,远在城中另一处隐秘阁楼的云栖,正凝神观看着案上的星轨罗盘。罗盘上代表惊轲命格的那颗“异星”,光芒愈发黯淡,且轨迹出现了诡异的偏移,与代表“阴煞”和“兵燹”的星域产生了纠缠。
“星象示警,杀劫将至,且非止一端。”云栖眉头紧锁,对身旁的师弟低语,“速将此事告知惊轲先生一方,尤其是九流门的穆姑娘,恐有血光之灾。玄元教……似乎动用了某种干扰天机的秘宝,我只能窥见模糊轮廓。”
渡口处,刀哥百无聊赖的喝了口酒,“他娘的,这秀金楼真的难缠!也不知道那小子怎么样了!唉。”
李河清擦着手中的刀,说道:“不会有事的,他是惊轲。”
“你不是也没认识他多久吗?这么信任?”宵念也插话进来。
“他……值得让我信任,值得我把后背交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