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逸晨身体一僵,手臂下意识收紧又松开,满是无措:“我……对不起,灼华,我妈她……”
灼华笑着打断他,眼神却淡淡的:“你也知道啊。”
江逸晨更慌了,连忙解释:“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拦过她,但没拦住,我保证以后绝不会再有下次了。”
灼华挣开他的怀抱,坐回沙发上,眼底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这有什么,骂我的人多她一个不多。”
就在江逸晨心头漫过一阵绝望,几乎以为两人之间再无可能时,灼华却忽然抬眼对他展颜一笑。
那笑容明媚得像是揉碎了星光,美得让他呼吸一滞,霎时间失了神。
“别多想,”他声音温软,“我爱的是你,从来都只是你。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就改变的。”
江逸晨还愣在原地,眼神里满是怔忪。
灼华伸出手,拉起他的手掌,按在自己心口处。
掌心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平稳的心跳。
灼华抬眼望他,语气认真又温柔:“真心不该被质疑,不是吗?”
*
寒风卷着碎雪敲窗时,江逸晨把怀里的人又往暖被深处带了带。
灼华柔软的发丝蹭着他颈侧,带着刚睡醒的温软气息,让他胸腔里的暖意几乎要漫出来。
他真的很喜欢现在的灼华。
颈窝忽然传来一阵轻痒。
是江逸晨忍不住蹭了蹭那片细腻的肌肤。
灼华迷蒙着眼抬手推他,声音还带着初醒的沙哑:“别闹。”
江逸晨低笑一声,“这才哪到哪?都说男人三十如虎,你老公我,正当年呢。”
被子里的温度骤然升高,灼华嗔怪地掐了把他的腰,却被他顺势握住手腕按在枕侧,细密的吻落下来时,窗外的风雪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江逸晨,今天新年,还要去妈那儿呢!”
“起开。”
江逸晨这才不情不愿地松开些,下巴抵在他肩上,委委屈屈,“那你晚上多交点公粮。”
灼华没好气的伸手在他腰上掐了把:“说得好像晚上由着我说了算似的。”
“一天天懒得理你,起床。”
俩人简单洗漱换好衣服,拎着给长辈准备的礼盒正要出门,灼华忽然拉住了江逸晨的手腕:“等我一下。”
他转身快步回房,片刻后拿着条米白色的羊绒围巾出来,往他脖子上一绕。
江逸晨下意识低头,正好对上他认真的眼神。
他仔细地把围巾两端在他胸前系好,还轻轻拽了拽边角,确保严实挡风。
灼华拍了拍他的胸口,仰头看他时眼里带着笑意,“好了,走吧。”
江逸晨伸手拉住他,低声道:“外面风大,冷……”说着便想解下自己颈间的围巾,分一半给他围上。
灼华却比他动作更快,抬手利落地拉上羽绒服拉链,衣领瞬间裹住下颌,只露出一双带笑的眼睛:“放心,我这衣服领口够高,风钻不进来的。”
江逸晨:……
刚推开门,满室的笑语喧哗便涌了过来,暖融融的年味儿扑面而来。
灼华把手里的礼盒递给迎上来的江逸晨二哥,几个穿着新衣的小家伙已经像小炮弹似的涌过来,仰着小脸甜甜喊着“小叔叔小婶婶”。
江逸晨笑着掏出红包分给孩子们,刚要说话,一旁的江母忽然提高了声音:“快,再多磕两个头,把吉祥话往好听了说!你们小婶婶可不一样,家里最不缺的就是钱。前阵子还给亲家买了别墅豪车呢!他今儿高兴了,保准给你们包个顶大的红包!”
江逸晨眉头一皱,刚要开口:“妈……”却被灼华按住了手腕。
灼华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你们奶奶说的是。谁拜年最诚心,谁的红包就最大。”
他掏出口袋里的手机,语气半是玩笑半是坦荡:“我如今啊,除了钱,也只有钱了。”
拜完年,灼华在客厅陪着闲聊了几句,借口去洗手间。
他靠在隔间的门板上,眉头微蹙,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敲击。
【那边若要火拼,先按兵不动,等他们斗得两败俱伤,再一网打尽。】
【明白,老大。还有就是有几个硬茬子不太好对付。】
【这点事还要教?找把柄拿捏,没有就创造把柄,从根基上搞垮。实在难搞直接处理掉。】
【是!保证办妥!】
【继续瞒着季姐?】
【废话!】
季潇潇总挂着副洒脱通透的样子,仿佛世间事都伤不了她的心。
可那层看似无坚不摧的外壳下,藏着的不过是个拼命渴望被爱的小可怜。
她学不会自己给自己撑伞,太习惯把期待寄托在别人身上,那些藏在细节里的依赖,纵然她掩饰得再好,也总会在不经意间流露。
向内自救可心湖早成了干涸的河床,连株野草都生不出来;想往外界寻个依靠,却连片能落脚的枝桠都没有,更别说真正能托付的人。
家其实是个奢侈品。
哪像他,活得随心所欲,不爽了就自暴自弃,全凭心情好坏度日。
啧,这么一想,季潇潇这个大麻烦,到底该不该丢开呢?
算了。
他永远会站在她这边。
有些她怯于面对、无力承担的事,他来做就好。
*
春节刚过一周,年味还没散尽。
灼华懒洋洋地仰躺在沙发里,电视上正放着喜羊羊与灰太狼。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
他接起电话,还没来得及开口,那头就传来季潇潇又急又哑的声音,带着破音的颤抖:“灼华,现在、马上、赶紧跑!去机场!快!”
“怎么了?”
“别问了!总之赶紧跑!”季潇潇的呼吸急促得像要断开来,“我说过……他们和你二选一的话,我只会选你!你是我亲自选的家人,我现在……我现在只有你了!跑啊!”
灼华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唇边却慢慢漾开一抹笑:“季潇潇,这辈子能和你当家人,值了。不过——”他拖长了语调,“那我要当哥哥。”
“还笑!都什么时候了还笑!”季潇潇又气又急,声音里带上了哭腔,“赶紧跑啊!”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杂音,随即通话被猛地掐断。
“对不起……”
霎时间客厅里只剩下电视里灰太狼的叫嚣声。
我一定会回来的。
灼华脸上再次绽放笑意,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却翻涌着浓稠的墨色,极致的美丽里,淬着一丝让人脊背发凉的森然。
窗外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尖锐地划破了午后的宁静。
灼华面无表情地走向天台。
冷风卷着碎雪扑面而来,他靠在天台边缘的栏杆上,拨通了心腹的电话。
“是我。”他的声音在寒风里冷得像冰,“不管用什么方法,不惜一切代价,让加仑消失。”
顿了顿,他望着远处逐渐清晰的警车,补充道:“还有,整理我的生平,往干净里写,往体面里圆。”最后一句,他说得极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厉,以及不甘,“至于我的集团,我的事业,给我守住,然后,做大做强。”
手机被他随意放在一边。
寒风掀起他的衣角,他站在天台上,身影在风雪里显得格外孤冷。
划过屏幕,拨通了江逸晨的电话。
“灼华?”电话那头传来江逸晨温和的声音,带着点背景里的嘈杂,“我刚把妈送回家,马上就回来陪你。”
“不用急。我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江逸晨那边顿了顿,语气里染上笑意:“那你想听点什么?我给你讲讲好笑的事?”
“嗯……”灼华望着远处渐暗的天色,“你觉得和我在一起,幸福吗?”
电话那头的回答几乎没有犹豫,清晰又笃定:“傻瓜,这辈子最幸福的事,就是能和你在一起。”
“那如果有下辈子呢?”
“如果有下辈子,我就早点找到你,从你小时候就开始缠着你。”
灼华笑了,那笑意漫过眼尾,像淬了光的琉璃,绚丽得夺目。
同时也藏着几分目的得逞的狡黠,却又裹着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柔软,让人听不真切深处的情绪。
“江逸晨,你可要……记得你的承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