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华坐在颠簸的客车上,望着窗外连绵起伏的土坡被抛在身后,嘴角忍不住扬起一抹轻快的笑。
再见了,落后的乡村。
他是郝家村土生土长的孩子。
父母是重组家庭,父亲跟前妻留下两个姐姐,继母嫁过来时又带来一哥一姐,而他,是这对夫妻唯一的亲生小儿子。
家里最出挑的是哥哥郝承宇,凭着拔尖的成绩考进了首都的高等学府,更在蒋逸舟的资助下过上了旁人羡慕的优渥生活。
至于灼华自己,心里早打好了主意——
自然要牢牢赖上哥哥,过真正的人上人日子。
小王八看着他脸上那毫不掩饰的得意与算计,忍不住开口:【灼华,你真是变了!变得这么心机龌龊、为了目的不择手段。】
灼华脸上的笑意未散,眼神骤冷如冰:【看不惯?看不惯就给我滚。】
【我不是那个意思……】小王八被他的戾气逼得一窒,【你也当过豪门少爷,该知道那些人最厌恶的就是贪得无厌的嘴脸!】
【滚!】
【……你最好把眼里那点腌臜算计藏严实点,免得用不了几天,就得被人像扔垃圾似的丢回那个破村子里去!】
灼华好歹在人间蹉跎了三辈子,自认什么样的腌臜没见过。
可现在,他才惊觉自己错得离谱——这世上的恶,根本就没有上限!
破村子里就没一个正常人!
再待下去,他怕自己都要被这群疯子同化得腐烂发臭!
特别是……
有些女人,早把灵魂卖给了麻木不仁,她们像块冰冷的石头,眼睁睁看着同类在恐惧里挣扎却无动于衷。
甚至,她们会亲手为施暴者递上屠刀,用轻佻刻薄的调笑撕开受害者尚未愈合的伤口,一步步为罪恶搭起滋生的温床。
可最矛盾最讽刺的是,有些人压根不配得到半分同情。
等你烂好心伸出手帮他的时候才会看清——他们身上的那些苦难,全是自己作出来的罪孽,根本就是活该受着!
自作自受!
灼华虽是家里最小的儿子,却远没有郝承宇受宠。
毕竟,郝承宇手里攥着的是母亲毫无保留的、百分之百的偏爱。
无需算计,自有母亲为他冲锋陷阵。
这叫他怎能不嫉妒?
小王八察觉到自己刚才语气太冲,连忙放软了声音,带着点刻意的讨好缓和气氛:【灼华你可真厉害啊,竟然自己就收集到两块碎片了!现在我们一共有三块碎片。】
【嗯。】
灼华嘴上随便应着,心里却满是不以为然。
若他猜得没错,收集碎片哪用得着费劲儿让对方幸福无忧一辈子?
不过是要先在那人心里占据一块重要的位置,等临终,冯管是他还是对方的临终,只要对方说出那句类似“下辈子我来找你”的话,碎片自然就到手了。
*
刚走下蒋家派来接他的车,灼华就被眼前那栋气派非凡的豪华别墅狠狠攫住了目光。
鎏金般的阳光洒在精致的雕花栏杆上,庭院里的喷泉叮咚作响,每一处细节都透着挥之不去的贵气。
这一切多么让人怀念。
一个浑身透着矜贵的男人迎面走来,流畅饱满的肌理在剪裁得体的西装下若隐若现,眉宇间是与生俱来的疏离与贵不可攀。
那张脸更是棱角分明,鼻梁高挺,薄唇微抿时带着几分冷冽,抬眼间的锐利眼神,帅得极具冲击力。
小王八刚惊呼声:【碎片……】身影就倏地一下消失了。
灼华盯着它消失的地方,嘴角抽了抽。
“你就是郝承宇的弟弟,郝灼华?”
灼华抬起头跟蒋逸舟对视,点了点头。
“模样确实生得好看,可你的眼睛瞧着让人非常不舒服。”
“真丑。”
灼华:……
*
在蒋家的这一个月,日子过得舒心惬意,灼华几乎要沉溺在这份豪奢浪漫之中。
这一切本来就该是他的,是他付出之后该得的,所以他要好好奖励一下自己。
蒋逸舟身上那份浑然天成的贵气太吸引人了,他要让这个矜贵的男人彻底属于自己一晚。
在他看来,也只有蒋逸舟这样的人物,才配得上与自己共度缠绵夜色。
灼华倚在二楼栏杆上,手指轻轻搭着木沿,目不转睛地看着蒋逸舟仰头饮尽杯中的水。
他嘴角的笑意一点点漾开,越来越深,像一朵开到极致的蔷薇,美得张扬,却在层层花瓣下藏着不易察觉的尖刺。
蒋逸舟上楼经过时,灼华微微扬声:“晚安,祝你睡个好觉~”
蒋逸舟依旧是那副清冷沉郁的模样,连眼神都未曾在他身上停留半分,径直推门回了房间。
灼华脸上的笑意丝毫未减,眼底却骤然凝起一层冷霜。
“真讨厌。”他低声呢喃。
“郝承宇到底哪里好了?”
“为什么一个个都偏偏喜欢他呢?”
*
灼华把闹钟定好,心里盘算着:凌晨五点爬起来跑,应该够了。
他是想睡,但可没打算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灼华掐着时间推门而入。
往日里像淬毒银蛇般阴鸷冷冽的男人,此刻却呼吸粗重,撕扯着领口,颈侧青筋隐现,脸上浮着一层不正常的潮红,连眼神都失了平日的锐利,蒙上了层水雾般的迷离。
而灼华站在几步之外,那双桃花眼弯起潋滟的弧度,稠丽的面容在昏光里漾开惊心动魄的风情,红唇微勾间,带着几分玩味,几分试探,一步一步,缓缓慢步走向榻上的男人。
这还是头一回掌握主导权。
可惜,只有一次。
“蒋逸舟!”
“滚……唔……”
五点整,闹钟准时划破寂静。
只是被惊醒的,不是灼华,而是身侧的蒋逸舟。
蒋逸舟刚从混沌中挣脱,就感觉身体不对劲。
他猛地睁开眼,眼底已是浓得化不开的阴鸷,脸色黑沉得像淬了冰的锅底。
当视线扫过怀中人蜷缩在他怀里,呼吸均匀,睡得香甜,那股暴戾瞬间如火山喷发。
他掐住灼华的脖颈,力道一寸寸缓慢收紧。
窒息感瞬间攫住喉咙,灼华猛地从睡梦中呛咳着惊醒,睁眼对上蒋逸舟那双淬了冰似的眼,心脏骤然一缩,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大事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