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场到达大厅的灯光亮得有些晃眼,灼华刚穿过人群,目光就落在了角落那排蓝色座椅上。
陈清越、乔疏桐、江糯禾三人坐得不算紧凑,彼此间隔着小半臂的距离,明明是并排的姿态,却透着股说不出的滞涩。
像是久未上油的齿轮,想转,却卡着陈年的锈迹。
乔疏桐的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背包带,视线频频往出口方向瞟,眼底藏着按捺不住的期待,可嘴角的笑又带着几分不确定的紧绷。
江糯禾靠在椅背上,看似在刷手机,余光却总往乔疏桐那边扫,眼神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怨怼,有怀念,还有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依赖。
陈清越则低着头,手指反复摩挲着行李箱的拉杆,眉头微蹙。
直到灼华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这份沉默才被猛地打破。
乔疏桐几乎是立刻就站起身,眼里的欣喜像被点燃的星火,瞬间燎原。
她快步朝着灼华跑过去,眼眶泛红,什么都没说,直接伸出胳膊,一把搂住了灼华的脖子,“好久不见,灼华。”
灼华的眼神顿了半拍,身体下意识地僵了一下。
他迟疑了几秒,才抬起手,僵硬地拍了拍乔疏桐的背,“嗯,好久不见。”
乔疏桐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唐突,脸颊微微发烫,连忙松开手,往后退了半步,眼神有些闪躲:“抱歉,我太激动了。”
一旁的江糯禾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阴测测的笑,她眯起眼睛,上前一步,也伸手抱住了灼华,只是手臂收得极紧,语气算不上友好,“故人相见,只跟疏桐抱,厚此薄彼可不好,对吧?”
她说着,手还在灼华的后背暗暗用了点劲。
灼华被她勒得闷哼一声,赶紧伸手按住她的肩,开玩笑似的把人拉开,“我怎么会。”
再让她抱下去,他怀疑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拍移位了。
最后只剩下陈清越,他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场景,犹豫了半天,“那……咱俩也抱一个?”
灼华看向他,眼神里带着几分难评。
若是陈清越直接抱上来,他倒还觉得自然,可这么一问,反倒让空气里的尴尬瞬间拉满,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
“算了吧。”他摇了摇头。
陈清越立刻顺着台阶下,干笑两声:“也是,形式而已,不重要。”
乔疏桐注意到灼华身后的赵翊安,男人站在那里,双手紧张地交握在身前,眼神局促地落在灼华的背影上,像是怕打扰到他们,又像是舍不得移开目光。
“这位是?”她笑着问道。
灼华抿了抿嘴,语气平淡:“赵翊安,司机。”
乔疏桐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心里却了然。
赵翊安看灼华的眼神太亮了,那里面藏着的情意,根本瞒不住人。
也是,差了两年的陪伴,其间定然藏着不少故事,这倒也正常。
她没再多问,而是上前一步,自然地拉起灼华的手,歪着头看他,“我坐飞机坐了好几个小时,现在好饿,我们先回去吧?”
灼华点了点头,没挣脱她的手。
于是乔疏桐就这么拉着灼华往前走,脚步轻快。
江糯禾跟在后面,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气得牙根痒痒。
她就知道,只要灼华在,乔疏桐的目光就永远不会落在其他人身上,这么多年了,一点都没变。
陈清越跟在队伍中间,心情闷闷的。
他其实还没想好,该怎么跟灼华、跟乔疏桐他们继续相处。
虽然大家都在刻意回避过去,竭力想让一切回到从前,可那些发生过的事……怎么可能说忘就忘?
最末尾的赵翊安,低着头,眼眶微微泛红。
一行人走出机场,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明明走在同一条路上,却像是隔着好几个世界,各自怀着心事,沉默地走向停在路边的车。
*
灼华打开公寓门时,身后的三人都下意识地往里探了探脑袋。
两室一厅的格局不算小,采光很好,家具摆放得简洁利落,处处透着主人清冷的性子。
可这份“宽敞”,在眼下四个人的处境里,却显得格外局促。
分房间,成了摆在面前的第一道难题。
灼华这边,和柏书言的关系说不清道不明,算不得正经男朋友,却也是有点关系。
江糯禾的性取向他们几个都清楚。
陈清越虽是异性恋,可夹在中间,怎么分都显得别扭。
思来想去,灼华还是开口:“要不你们去附近的酒店凑合一晚?我这地方小,怕委屈了你们。”
乔疏桐摇头,“不要嘛灼华,我好不容易来一次,想看看你住的地方。而且酒店哪有家里舒服,挤挤就好啦。”
乔疏桐不去,江糯禾自然不会松口,她靠在墙边,抱着胳膊哼了一声:“我也不去,不想动。”
眼神瞟向灼华,带着点不服气的较劲。
灼华无奈地看向陈清越,指望他能清醒点。
陈清越却转头看了眼乔疏桐,“我也不去酒店,合群。”
空气里又开始弥漫起那种熟悉的、带着点尴尬的沉默。
最后还是江糯禾先打破僵局,指着侧卧笑道:“疏桐你睡床,我打地铺就行,反正我不挑。”
另一间次卧就简单了,灼华睡床,陈清越抱着被子,认命地把沙发拉开:“我睡沙发就行,没问题。”
难题解决,紧绷的气氛总算松快了些。
灼华洗漱完出来,就听见厨房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还有乔疏桐的笑声。
他走过去一看,只见江糯禾正踮着脚够橱柜上的碗,乔疏桐吓得护在她周围。
陈清越站在灶台前,手里拿着锅铲,想炒个鸡蛋,结果油溅起来,一整个手忙脚乱,引得乔疏桐和江糯禾哈哈大笑。
明明是乱糟糟的场面,可看着他们三个闹作一团的样子,灼华的嘴角却不自觉地弯了起来。
那些被时光尘封的、关于青春的记忆,好像在这一刻被重新唤醒。
他靠在厨房门口,没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眼底的疏离渐渐被温柔取代。
隔天清晨,灼华卧室里的闹钟准时响起,尖锐的声音划破了公寓的宁静。
陈清越被吵得皱紧眉头,揉着眼睛从沙发上坐起来,打着哈欠走到卧室门口,推开门。
灼华睡得很沉,眉头微蹙。
陈清越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关掉闹钟,然后俯身,轻轻喊他:“醒醒,灼华,你闹钟响了,该起了。”
喊了好几声,灼华都没反应,只是往被子里缩了缩,嘟囔了一句“别吵”。
陈清越没再叫他,转身又躺回沙发上,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等灼华终于醒过来,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摸手机,看清屏幕上的时间时,他瞬间从床上弹了起来:“啊啊啊!迟到了!”
离上课时间已经过去快三个小时了。
他急急忙忙地抓过衣服,刚穿到一半,动作却突然顿住。
反正都迟了,去了也是挨批,倒不如干脆不去。
于是灼华慢悠悠地坐回床上,拿出手机给辅导员发了条请假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