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年光阴如白驹过隙,将曾经的青涩打磨成沉稳。
灼华刚走出机场VIp通道,他身着剪裁利落的深灰色定制西装,袖口露出的腕表低调奢华。
就在保镖为他撑开黑色伞篷,准备走向等候的专车时,一道略显佝偻的身影突然从人群中冲了出来。
“苏总!等一下!”老妇人的声音带着急切的颤音,保镖们瞬间上前将她拦住,黑色西装勾勒出的臂膀如铜墙铁壁,阻断了她靠近的脚步。
老妇人抬高了声音喊道:“我是赵翊安的母亲!”
灼华停下脚步,侧过身看向她。
岁月在老妇人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皱纹,鬓角的白发打理得一丝不苟,却难掩眉宇间的局促与疲惫。
他抬手示意保镖退下,“先找个地方聊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赵母连忙点头应了声“好”,目光追随着灼华转身的背影,攥着包带的手愈发紧绷。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时光仿佛格外偏爱他,不仅没在他脸上留下半点痕迹,反而让他褪去了当年的锐利锋芒,添了几分成熟沉稳的魅力,举手投足间皆是掌控全局的从容,与记忆中那个单薄无助的少年,早已判若两人。
茶室包间内,檀香袅袅升起,在空气中晕开淡淡的香气。
灼华与赵母相对而坐,青瓷茶杯里的碧螺春舒展着叶片,热气氤氲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赵母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刚想开口寒暄几句,缓和气氛,却被灼华直接打断。
“直接说吧,我接下来还有行程,赶时间。”
赵母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颤,她深吸一口气,终于说出了此行的目的:“苏总,过去我们赵家确实有很多对不住你的地方,是我们眼界浅、格局小。
但……但赵翊安他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能不能看在过去的情分上,给他一个机会?”
赵翊安今年都快四十五了,做父母的,哪能眼睁睁看着他孑然一身。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带上了几分哀求,眼眶也微微泛红。
灼华闻言,没忍住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极淡的笑意,“伯母,我身边想要机会的人不计其数,您觉得,赵翊安凭什么能从这些人里脱颖而出?”
“可你们至少……”赵母急着想要辩解,想说他们曾是年少时最好的朋友,想说灼华当年也曾和赵翊安有过一段。
“我不是恋旧的人。”灼华打断她的话,语气依旧平淡,却多了几分疏离,“更何况,当年我们闹得并不算愉快,那些过去的事,我没忘。”
赵母的头垂得更低,手指微微发颤:“是我们不对,当年是我们赵家对不起你,我在这里给你道歉……”
“道歉就不必了。
说实话,若是他是个女人,或许我还会看在过去的情分上考虑一下。可他不仅不是,这些年更是一事无成,一无所有。
您还是好好劝劝他,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没必要再执着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话音落下,灼华径直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外套的褶皱,没有再看赵母一眼,转身便朝着包间外走去。
木门合上,隔绝了室内的檀香与赵母的怔忪。
赵母坐在原地,看着桌上早已凉透的茶水,眼神恍恍惚惚,半天回不过神来。
过去那些轻易吐出的字句,并未随着时间湮灭,反而在岁月里发酵出更浓烈的滋味,最终以一种更刻骨铭心的方式,原封不动地落回了自己身上。
*
灼华刚回到公司,秘书便快步迎了上来,“苏总,柏先生和柏夫人已经在小会议室等您半个多小时了。”
灼华挑了挑眉。
今天是什么日子?
麻烦事都赶一块了。
推开小会议室的门,柏父柏母正坐在椅子上。
柏父穿着一身深黑色中山装,面色严肃。
柏母则穿着精致的旗袍,妆容得体,只是眉宇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凝重。
灼华走上前,礼貌地颔首:“伯父,伯母,好久不见。”
几人握手落座,会议室里瞬间陷入了沉默。
柏父柏母对视一眼,似乎都在犹豫该如何开口。
灼华端起茶杯,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杯沿,率先打破了僵局:“看伯父伯母的样子,今天来应该不是谈公事吧?”
柏母深吸一口气,放下手中的茶杯,“灼华,我们今天确实不是来谈公事的。你看你和书言,都已经在一起这么多年了,年纪也都不小了,你们后面有没有进一步的打算?比如……结婚?”
“结婚?”灼华愣了一下,随即轻笑出声,“这事啊,反正我俩都是男人,结不结婚好像也没什么区别,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柏母立刻皱起眉头,“灼华,你这样想可就不对了!等你们结了婚,那就是正大光明的一家人,也能堵住外界的悠悠众口。
要是你们一直只谈恋爱不结婚,外面的猜疑只会越来越多,那些八卦媒体什么难听话都说得出来,到时候不仅影响你和书言,还会波及两家的企业声誉,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柏父按住了还想继续劝说的柏母,示意她先停下。
他抬眼看向灼华,眼神锐利如鹰,“灼华,不可否认,你是个很优秀的人,在商场上的手段和眼光,连我都很佩服。
但再怎么会装着做人,演出来的终究是假的。”
灼华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面上依旧保持着从容的微笑,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老狐狸在胡说八道什么?
难道自己的身份暴露了?
他知道自己是妖了?
无数个疑问在脑海中闪过,他却不动声色,等着柏父继续说下去。
灼华放下茶杯,语气诚恳了几分:“伯父,我也实话实说。婚姻从来都不是两个人的事,而是两个家庭的事。我现在确实还没做好准备,这件事,还是再等等吧。”
“你不用用这些话来搪塞我们。”柏父看穿了他的心思,直接戳破,“你的本性是凉薄的,若是真的想和书言安定下来,根本不会顾忌这么多。
当年你能狠心把自己的奶奶送到疗养院,十几年不闻不问;
没发展起来的时候,靠着示弱和算计,利用所有能利用的人,不费一丝一毫,就让别人心甘情愿为你付出。这些事,我没说错吧。
灼华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什么叫不费一丝一毫?
他吃的苦还少了吗?
柏父接着道:“我们换个方式来谈这件事。和柏家联姻,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灼华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假笑:“伯父,我虽然喜欢钱,但我并不贪心。目前我所拥有的,已经足够我过上想要的生活,联姻带来的好处,对我来说可有可无。”
柏母听完柏父的话,身上的温婉气质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商人特有的锐利。
她看着灼华,“这么说,你是打算拒绝和柏家联姻,要和柏氏集团当敌人了?”
灼华靠在椅子上,姿态慵懒却有着十足的底气,他轻描淡写地说道:“伯母这话就严重了。我和阿言的感情一直很好,他舍不得对我动手的。”
会议室里再次陷入沉默。
柏父在心里暗骂:靠,这个败家儿子!当初就该把他揍死!现在倒好,被灼华拿捏得死死的,一点都不为柏家考虑。
柏母也在心里气闷:早知道当初就该开个小号!现在倒好,不仅自己丢脸,还把柏家的脸面往地上踩,真是个赔钱货!
灼华看着两人变幻莫测的神色,眼底闪过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