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茹现在还坐在后车座位么？她有没有走下座椅，向你的方向走来？”
顾山只能尽可能安抚住还在车上的林深。让对方不要因为过度惊恐，做出什么愚蠢事情。
手机那端，林深的声音越来越慌乱，明显他根本没意识到李茹会和自己在同一车厢中，彻底慌了神：
“没有，顾山。她只是坐在后车椅上，对着我一个劲笑。
“她没有向我走来。不过也没有任何区别。这节车厢就这么点空间，几步路就能走到我身边。
“我死定了，她在玩我。她在尽情品尝我临死前的恐惧……”
顾山没有理会林深喋喋不休的哀嚎，直接打断了他：
“冷静点。林深，你在西山一中不是挺冷静的。
“既然她还没有向你发动攻击，那说明你并没有触发她的杀人规律，事情还有回转余地。
“等到下一站到了，你试探性从座位上站起来，准备下车，看看她会有什么反应。”
在空地上遇到李茹，可比在公交车、教室这种封闭空间遇到李茹，要好得多。
当务之急，是先离开这辆公交车。顾山给出的建议中规中矩，没有任何问题。
只是，在面对异空间时候镇定自若的林深，为何此刻会如此慌了神，连最基本的判断能力都失去了？
难道李茹的出现，和他童年时期的某些精神创伤有关，激起了他的应激反应？
否则的话，实在是难以解释，林深前后反应判若两人。一个人的性格，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发生这么大变化。
手机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只剩下如同小狗般的呜咽声：
“恐怕下不去站了，顾山。
“这公交车，直接驶过了两个站点，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顾山心中，泛起了一丝不祥预感。
最恶劣的事情，恐怕发生了。
但是为了照顾已经接近失控的林深，顾山并没有说出来去刺激他，反而尽量用柔和语气问道：
“可能是因为这一带附近，都被西山一中的灵异事件影响了。
“附近站点没有乘客的话，司机能不停车就不停车。”
林深的语气，平静到仿佛绝望了：
“不是这样的。
“你不在这辆公交车上，不明白……
“有几个站的乘客，还在后面追着骂了一路。司机仍然充耳不闻，直接一脚油门驶离了该停下的站点。”
说到最后，林深的声音已经轻不可闻。像是生怕被前面的公交司机，又或是后面持续微笑的李茹，听到他们之间对话。
顾山仍然没有放弃：
“冷静一点。你现在看一下，这辆公交车上，除了你和后面李茹之外，一共有几个乘客？”
手机那端响起了淅淅索索、衣服的摩擦声，看样子林深听从了顾山建议，转了一圈。
片刻之后，林深的声音再次响起，除了惊恐还是惊恐：
“就我们两个。
“公交车上没有其他人。”
顾山：
“应该是司机出了问题。
“你这样，稍微向前走两步，来到车头上挂着的反视镜下。
“通过一定角度，看清楚坐在驾驶上的司机，究竟长着什么样子。如果他还是一个正常人的话，立刻让他停下车子……”
说到这里，顾山自己都觉得希望渺茫了。
如果驾驶座上的是一个正常人，他不可能直接驶过这么多站，一点不停；也不可能放任最后座上一个没有人脸的血淋淋的乘客，也视而不见继续行驶着车。
手机那端响起了轻轻脚步声，林深按照顾山意见，尽可能轻声地离开走位，沿着公交车的过道，向前移了几步。
没过多久，匆匆的脚步声响起。林深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连滚带爬逃回到了自己座位上。
手机那端，女装大佬的声音快要崩溃了，也顾不上压不压低嗓门，会不会让鬼听见：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那个司机的脸……
“彻底完了……我死定了……顾山怎么办救救我我不该在公交车站不听从你的意见……
“要是我没有上这辆车，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救救我我真的不想死……”
顾山心中很失望。优秀的猎鬼人，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会让自己精神崩溃到这个程度。
这已经和普通人，在面对灵异事件被吓到屁滚尿流，没有任何区别了。
他一声喝声，打断了林深：
“你看到了什么？告诉我？”
林深边哭边颤声道：
“我看到了……李茹……
“坐在驾驶座上，开着车的，是李茹……
“坐在后排，看着我笑的，是李茹……
“哪里都是李茹，全都是李茹……她又开始繁殖了，我已经被李茹包围了……”
受到厉鬼影响，这辆公交车已经彻底变成灵异公交车了，没有救了。
顾山再次确认道：
“你还有没有别的办法，离开公交车？
“那张红符能不能再次使用？
“或者找到应急逃生锤，砸开车窗，想办法从公交车上逃下来……”
林深带着哭腔的崩溃声，再次从手机那端传来：
“红符一天只能使用一次……在体育馆的时候……我已经用过一次了……
“来不及了……彻底来不及了……做什么都来不及了……
“我一转头，后座椅上的李茹，变成了三个……
“她们的数量在增多，远远比我想象中的要快……
“前面又出现了几个李茹……她们站了起来，向我走了过来……
“她们都在向我笑……向我靠近……
“我知道……今天我要死在这里了……我很后悔……平时训练的时候没有认真……我不是一个及格的猎鬼人……
“顾山，你自己小心……我被李茹杀死之后……她下一个，就要去找你了……”
……
嘟，嘟，嘟。
对面手机再次被挂断，成了忙音。
手机挂断的那一刻，也暗示着公交车上，林深最后的结局。
顾山站在路边，路口不时有车子疾驰而过。他的内心是茫然的，林深就这么死了，被李茹杀死在了公交车上？
他死的十分简单。临死前的哭喊声，还在顾山耳边徘徊。
用完了红符之后，完全是任鬼宰割，连反抗一下的余地都没有。
虽然此刻，顾山身体僵硬如石头。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在原地停留了，必须动起来，尽快动起来。
就像是林深临死前给自己的警告，李茹杀死他之后，下一刻，就要来找自己了。
逃不掉的，他们两个去过西山一中，接触过李茹的人，没有一个能够逃脱。
现在，除了找到李茹的杀人规律，只有一个方法可以救自己了。
顾山点开手机上的地图，查了一下。从他这个位置出发，到达博物馆，至少需要45分钟路程。
只要到了博物馆，进入鬼画之中，就彻底安全了。
鬼画不仅本身是一件灵异事件，具有隔绝其它灵异事件的网。未央高中中猎鬼人如云，更有校长罗辅虎坐镇，普通的鬼，根本不可能追到鬼画之中。
但是，最大的问题是，现在的顾山，能不能活着赶到鬼画？
大概率，他在半路上，就被追上来的李茹杀死了吧。
人血沙漏，区区50秒时间，根本拖不到45分钟的路程。
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要冷静。
就在顾山站在原地，思忖的时候。他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一个号码打了进来。
这个时候，是谁会给自己打电话？
看到号码上的备注，顾山瞳孔震动。
是林深。
林深不是已经死了么。死在公交车上的林深，怎么会这个时候打过来？
顾山心中，燃起了千分之一希望。
难怪林深在临死前一刻，突然之间领悟了这起灵异事件的生路，反败为胜了？
尽管他知道，发生这种事情的概率，和中彩票没有什么区别。
顾山沉默片刻，接通了电话。
他心底大约知道，此刻拨通电话，打给自己的人是谁。
但是既然对方打给自己了，无论如何都躲不过。接或者不接，结果都一样。
顾山接通了手机。
手机对面，沉默了一会儿。什么声音都没有。
既然林深已经死了，那么现在打这个电话的……
顾山试探性问道：
“李茹？”
一个含糊不清中，又夹杂着些癫狂的声音，准时响起：
“谷山（顾山）……我豪香（好想）泥（你）……
“我们细闪（西山）一中……这么多血笙（学生）……都豪香（好想）你……都在咦孔渐（异空间）那里灯哲（等着）你……
“香灾（现在）就茶（差）你一个人了……你为什么……就是不肯下来……陪我们……
“不过……没有共溪（关系）……
“我恨块（很快）会……过来，找你……灾（再）加上你……细闪（西山）一中所有血笙（学生）……泉（全）部细（齐）了……”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顾山实在忍无可忍，破口大骂道：
“你是不是有病？
“这么想死的话，赶紧给我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