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您......您这是要我......”
这哪里是自救？
这分明是自断一臂！
是彻底出卖自己的盟友！
一旦这么做了，就等于他祁同伟亲手将刀子捅向了赵家！
虽然能暂时从沙瑞金的怒火中脱身。
但从此以后。
他将面对赵家雷霆万钧的疯狂报复！
彻底失去赵家这个曾经最硬的靠山！
高育良冷冷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
“是断臂求生！”
“还是等着被沙瑞金当成典型，被楚风当成突破口，慢慢地凌迟至死！”
“同伟，你自己选！”
高育良的声音斩钉截铁，不给祁同伟任何犹豫的余地。
书房内的空气。
在这一刻凝固了。
祁同伟看着老师那双冰冷决绝的眼睛，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知道。
自己已经站在了命运的悬崖边。
向前一步。
是出卖盟友，苟且偷生。
退后一步。
是万劫不复，粉身碎骨。
......
夜色深沉。
京州郊外的一处废弃停车场。
一辆不起眼的桑塔纳内。
陆亦可脑海中。
不断回放着审讯室内那一幕。
车窗被敲响。
侯亮平焦急的面孔出现在外面。
陆亦可深吸一口气，打开车门锁。
“怎么样？亦可，审讯结果如何？有没有抓住楚风的把柄？”
侯亮平一上车，就迫不及待地追问，眼中闪动着期盼的光。
陆亦可看着他，嘴唇动了动，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她将审讯的全过程。
原原本本地叙述了一遍。
从公检两家的惨败，到楚风通过情报让幽灵开口。
最后，陆亦可艰难地说出了那个让整个汉东官场都为之震动的惊天结论。
“幽灵的目标，是楚风本人。”
侯亮平愣住了，脸上的急切瞬间凝固。
陆亦可没有停下。
她重点描述了楚风那种利用家人信息进行心理施压的手段。
“亮平，他根本不按规矩来！他用杀手女儿的信息，直接击溃了对方的心理！这不是正义的审判，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陆亦可的声音里，不自觉地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惧。
那是一种对未知力量的本能畏惧。
侯亮平听完陆亦可的叙述。
非但没有感到一丝后怕，眼中反而爆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兴奋光芒。
他猛地一拍大腿。
“机会！亦可，这是我们千载难逢的机会！”
陆亦可被他突如其来的反应搞蒙了。
“什么机会？亮平，你疯了？那可是刺杀中央专案组组长！这种事我们躲都来不及！”
侯亮平却摇着头，脸上浮现出一种自认高明的笑容。
他完全忽略了刺杀中央大员这件事本身的恐怖性质，而是从一个他自认为绝顶聪明的政治博弈角度，展开了他的分析。
“亦可，你看问题只看到了表面。”
“楚风在汉东无法无天，现在更是引来了国际杀手，这意味着什么？”
侯亮平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
“这意味着他是一个巨大的麻烦制造者！”
“是一个极其不稳定的因素！这等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狠狠打了省委书记沙瑞金的脸！”
“沙瑞金是什么人？他是空降来的一把手，最看重的是什么？是权威！是脸面！是汉东的稳定局面！”
“楚风的存在，已经严重破坏了汉东的政治生态，甚至威胁到了经济安全。”
“沙瑞金绝对无法容忍这样一个人，继续在他的地盘上为所欲为！”
侯亮平越说越亢奋，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审讯的时候，沙瑞金被迫向楚风让步，把主导权交出去，你以为他心里会舒服？他心里的不满，恐怕已经到了顶点！”
陆亦可听着侯亮平这番“天才”般的分析，心中升起一股荒谬绝伦的感觉。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侯亮平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
“所以，我要去见沙瑞金！”
“我要亲自去见他！绕开所有人！”
陆亦可瞬间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凝固了。
“你疯了！”
侯亮平没有理会她的惊呼，继续沉浸在自己的计划中。
“我要向沙瑞金表明我的立场！我，侯亮平，最高检反贪总局的处长，同样是京官，我理解他维护汉东政治规矩的决心！”
“我要告诉他，我愿意和他联手，共同对抗楚风这个破坏规则的人！只要我们联手，一定能把楚风这个瘟神赶出汉东！”
这个计划。
在侯亮平看来，简直是神来之笔。
他认为自己和沙瑞金有着共同的敌人。
有着共同的利益诉求。
这种联合。
是顺理成章，是天作之合。
然而。
陆亦可听到这个计划。
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被侯亮平的胆大包天和政治幼稚惊得说不出话来。
“你不能去！”
陆亦可抓住他的胳膊，声音都在发颤。
“沙瑞金那种城府深不见底的老狐狸，怎么可能会信任你一个被停职的处长？”
“他只会认为你是楚风或者高育良派来试探他的棋子！”
“这种级别的神仙打架，我们普通人躲都来不及，你主动凑上去，那不是引火烧身，自寻死路吗？”
陆亦可试图用最直白的话，唤醒这个已经被欲望冲昏头脑的男人。
可惜。
她失败了。
侯亮平一把甩开她的手，脸上写满了固执。
“不，你错了。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是我一雪前耻，重回权力中心，将楚风彻底赶出汉东的唯一道路！”
侯亮平的双眼赤红，完全听不进任何劝告。
被楚风压制了这么久。
所受的屈辱和不甘，已经化为一团烈火，烧掉了他所有的理智。
侯亮平不顾陆亦可的阻拦，下定了决心。
“我必须去赌一把！”
侯亮平推开车门，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深沉的夜色里。
他开始思考，该如何才能将自己这份“投名状”，悄无声息地递到沙瑞金的面前。
陆亦可看着他决绝的背影，无力地靠在座椅上。
她知道，自己已经无法阻止侯亮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