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霄刀尖上的黑液还在往上爬,像沥青又不像沥青,黏糊糊地冒着泡,每冒一个,刀身就“嗡”一下,金光又暗一分。
张兰芳猛地甩手,把刀往后一收,差点绊倒。
“这玩意儿吃能量!”她喘着粗气,手背青筋都起来了,“再碰一下,老娘这刀怕是要变烧火棍!”
我一把拽住她胳膊,把她往后拉了半步。那黑液已经顺着刀刃流到了护手,滋啦一声,赤霄的铭文闪了两下,像是喘不过气来。
“别硬刚。”我说,“这东西邪门。”
沈皓蹲在旁边,眼镜片反着光,手指在织网者界面上划拉得飞快,但数据流刚冒头就断了,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
“不行,信号被污染了。”他抬头,“不是普通干扰,是冲着织网者来的,频率还他妈跟咱们的一样。”
周小雅缩回手,指尖发灰,像是蒙了层锈。她咬着嘴唇,没吭声,但手抖得厉害。
“别碰!”我一把拍开她想再摸的念头,“你这是被腐蚀了,知道吗?不是闹着玩的。”
她低头看手指,那层灰正慢慢往指节上爬。
狗王突然冲过来,一口咬住她手指,舌头一卷,灰就没了。它喉咙里咕噜两声,脖子上的苹果核串亮了一下,又灭了。
“谢了。”周小雅摸它头,声音有点发颤。
我盯着那滩还在蠕动的黑液,心里咯噔一下。这东西不光会爬,还会追踪——刚才赤霄一退,它就停了,像是在等下一个目标。
“苏晴!”我扭头,“你那琴还能用不?”
她本来缩在后头,听见喊才往前挪了两步,手指已经在琴弦上捏着了。
“能。”她声音不大,但稳,“就是不知道管不管用。”
“试试低频。”我说,“别让它动。”
她拨了下弦,声音不大,像是水底传来的闷响。下一秒,周围的海水猛地一凝,黑液表面结了层冰,硬得像玻璃。
“成了?”张兰芳探头。
“暂时。”苏晴咬着牙,“我撑不了太久。”
冰面上,黑液被冻住,但还在动,像活物在冰层下挣扎。我凑近看,发现它的流动轨迹不是乱的,一圈一圈,像是某种浮雕的纹路。
“这纹……”周小雅扶着狗王站过来,“跟吴哥窟那个象神像,一模一样。”
“吴哥?”沈皓抬头,“哪儿冒出来的?”
“我见过。”周小雅说,“我爸研究过东南亚遗迹,他笔记里有。”
我盯着冰面,忽然看见苏晴的手指在冰上划了道线,像是无意识的,但那形状,分明是个象鼻子。
“你画的?”我问。
她愣了下,低头看手:“我不知道……就是觉得……该这么画。”
她耳后那道淡青色的印子,正微微发红。
没空琢磨这个了。
“沈皓,趁着现在信号稳,给我接全球监测网。”我说,“查查这黑液是从哪儿来的。”
他点头,把织网者连到我扳手上。银光刚冒头,就被黑液冰层震了一下,差点断掉。
“操。”他骂了句,“这东西跟织网者同源,再连下去,它能顺着信号反咬一口。”
“那就降频。”我说,“用星髓基频,老频率,咱们爹那代人用的。”
他瞪我一眼:“你当我是修收音机?”
“少废话,干就完了。”
他咬牙,手指一顿,织网者界面突然暗了,再亮时,已经变成一串老式数据流,像是从八十年代电脑里调出来的。
“成了。”他松口气,“防火墙绕过去了。”
屏幕上刷出一串红点,全在沿海,海底共鸣点的位置,一个不少。
“我靠。”他盯着数据,“这些点,全在释放跟黑液同频的脉冲,时间……就在刚才,跟沉船这边同步。”
“不是巧合。”我说,“这是信号,不是泄漏。”
“还不止。”他滑动界面,点开一条加密日志,标题一闪而过:“吴哥密令——启动献祭协议。”
“献祭?”张兰芳冷笑,“谁献谁?”
“不知道。”沈皓关掉页面,“但能叫出这名字的,绝不是小角色。”
我回头看向那块还在渗黑液的裂缝。七彩水流已经没了,只剩这玩意儿往外冒,像是某种开关被触发了。
“狗王。”我蹲下,“能净化吗?”
它抬头看我,喉咙里呜了一声,然后直接冲上去,一口咬住冰层里那块最黑的结晶。
银光从它项圈炸开,像是过年放的闪光棒。冰层“咔”地裂了,黑液在光里扭曲,最后变成一块透明晶体,落在沙地上。
“成了?”周小雅凑近。
晶体突然亮了,一道光射出来,投在半空——是块石碑,上面刻着古高棉文,旁边还有一行星轨符文。
“这是……密令?”沈皓念出声,“‘当七情具象化为器,守护者当献神器于归墟,以平息深渊之怒。’”
“献神器?”张兰芳火了,“谁定的规矩?让咱们把命根子交出去?”
“等等。”周小雅指着石碑右下角,“那儿有个凹槽。”
我眯眼一看,心猛地一沉。
那形状,跟定海神针一模一样。
“编号009。”沈皓念出来,“神针……是钥匙?”
没人说话。
这密令看着像预言,可语气又不像星轨族。他们从不命令,只提醒。这倒像是……催命符。
“杨默。”苏晴突然开口,“这‘归墟’,是不是……”
她没说完,但我知道她想问什么。
归墟,深渊,献祭。这词听着就不吉利。
“别瞎猜。”我说,“先搞清楚谁发的令。”
我捡起那块晶体,用扳手轻轻一敲。它没碎,反而震动了一下,像是在回应。
就在这时,定海神针突然“嗡”地一声,自己从沙地里浮起来半寸。
我赶紧把扳手按上去。
神针震动更猛,龙吟声里,一道虚影缓缓浮现——是王建国,但比上次更淡,像是快撑不住了。
“当七情具象化为器……”他声音断断续续,“守墓人将献祭自身……”
“献祭谁?”我急了,“谁是守墓人?”
他没回答,嘴还在动,但声音被掐断了。
海底猛地一震。
裂缝深处,归墟的方向,几条半透明的触手破水而出,速度快得看不清,直扑我们这边。
第一条冲向沈皓,他刚抬手想织网,就被抽在肩膀上,整个人砸进礁石堆。
第二条卷向周小雅,狗王抢先扑上去,一口咬住,银光爆开,触手缩了一下,但没断。
第三条直奔定海神针,像是要抢。
我抄起扳手就砸,砸中触手,它“滋”地冒烟,但立刻又长出一段。
“张兰芳!”我吼,“护住神针!”
她一刀劈出,赤霄的盾影刚冒头,就被触手撞散。她踉跄后退,刀差点脱手。
第四条,冲我来了。
我往后跳,但它太快,缠上我手腕,冰冷滑腻,像是死蛇。
我另一只手抡起扳手,照着关节处猛砸。
“咔!”
触手断了一截,掉在沙地,还在扭。
我喘着气,低头看那截残肢——表面不是肉,是电路纹路,跟ALphA的芯片一模一样。
而那纹路的走向,跟我记忆里王建国后颈上的植入物,完全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