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归宁点头。
“妈，你看前面那个骑自行车过去的，是不是我小舅？”归宁眼尖，一抬头正好看到在前面路口骑过去的杨春风。
“是你小舅，他下班了。”杨知雾也看到杨春风了。
“妈，为啥管小舅叫小舅，我是还有一个大舅吗？”归宁最近在学反义词。小的反义词就是大，那他有小舅，是不是也应该有个大舅。
杨知雾一想到前些日子收到的信，唇角就泛起一丝笑意。
但这事得保密。
她压低了声音，“我们归宁当然有大舅了，只是大舅年轻时去当兵了。”
归宁眨了眨眼睛，“妈，我大舅是不是也像我舅姥爷一样，打仗伤到脑子了，不记得我们了？要不然为啥这么多年他都不回来。”小孩子抬着头，一脸单纯。
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她大舅为啥年轻时去当兵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你大舅牺牲了。”归宁还小，怕她守不住秘密，杨知雾没敢说实话。
反正她大哥当年牺牲的事，知情的人有很多。
“妈，那我大舅是英雄吗？”归宁仰起发红的眼睛，望着杨知雾。她虽然还小，也知道牺牲就是死了，就是永远的离开。
“你大舅是英雄，他很勇敢。”杨知雾一想到大哥，心里也不好受。虽然现在知道他还活着，但人到底在哪，在干些什么，都无从得知。
那封信，没有地址。
母女两个到家后，杨春风正在厨房做饭。
“姐，今天我来做饭，你们都歇一歇，尝尝我的手艺。”他一脸笑容。
“姐你都把我惯坏了，我都好久没做饭了。”
“行，你做吧，我给归宁买了两个油炸糕。”
“油炸糕啊，两个不能够吃，小舅一会再给归宁炸几个。”
等饭菜都做好了，杨春风喊大家吃饭。
他们刚坐下，窗户外面响起孟老三的声音，“妈，油炸糕卖剩了两个，我怕归宁不够吃，给她拿来了。”
说话间，孟老三已经进了屋。
他手里端着个盘子，里面装着两个金黄色的油炸糕。
“云财来了，这东西挺贵呢，你拿回去吧。归宁今天已经在外面买了两个回来，够吃了。”杨春风看向孟老三。
孟老三笑了笑，“小舅，你就留下吧。也不贵，两个油炸糕一共才一毛钱。”
杨春风愣了一下。
从兜里掏出一毛钱，递了过去，“行，你放这吧。”
孟老三接过一毛钱，瞥了一眼饭桌子。当看到归宁碗里竟然有一小勺白糖时，顿时就难受了。
凭啥归宁就有白糖吃。
他从前小的时候，他妈就从来没这么惯过他。
别说吃了，他年头到年尾都看不到一次白糖。
甚至有一次，他看到别人家孩子从家里偷了一把白糖吃，给他馋得口水都淌出来了。他马上回家，开始翻箱倒柜，开始找白糖。
最后 他终于看到一袋白色的东西。
他抓了一把，迫不及待的放进嘴里。
然后，他就吐了出来。
那味道，他到现在都记得，太难吃了。
他用凉水不停的漱口，漱了好久。事后才知道，竟然是面起子。
见他还站在这里，杨知雾看向他。
“你不走，还等着我留你吃饭？”
孟老三这才收回目光，回了东院。
“归宁，你要是喜欢吃买的，就把这两个也吃了。”杨春风把油炸糕递到归宁面前。
归宁摇头，“小舅，这两个给我舅姥姥和舅姥爷一人一个，让他们也尝尝。”
“行，归宁是大孩子了，懂事了。”杨春风把两个油炸糕给秋振华老俩口分了。
吃完饭，杨知雾说，“春风，以后孟老三再把卖不出来的油炸糕送过来，咱们不要。”
她不是差那毛八的，就是看孟老三有气。哪有这样卖东西的？都敢上强买强卖了。
杨春风笑了一下，“姐，我这不寻思都挺不容易的。”
“前面的两个油炸糕，也是他硬卖给我们的。你惯下他这个毛病，以后，他只要有卖剩下的，就得给咱们送过来。”
杨春风愣了一下，这云财是挣钱挣疯了吗？
他说，“这云财确实不太会办事。”
秋振华在旁边听了半天，此时才道，“他拿来，咱们想吃就留下。要是不想吃，就让他拿回去，没啥不好意思的。”
结果第二天吃晚饭时，孟老三又端个盘子来了。
这次上面装着四个油炸糕。
一进屋他就先看了一眼桌子，“妈，你们吃饭呢？我又给归宁送油炸糕来了。今天是四个。”
“你是拿来白给归宁吃的？”杨知雾故意问他。
孟老三脸色变了变，“妈，你这家大业大的，住着这么大的院子，还能差我这四个油炸糕这二毛钱吗？你儿子才刚刚开始创业，挺不容易的。”
“三哥，我今天不想吃油炸糕。”归宁在旁边脆生生的说。
孟老三瞪了一眼归宁，他今天去学校跟前卖，一共剩六个回来，他留了两个给他媳妇吃。这四个想拿这院来换钱的，结果他们还想吃白食。
凭啥呀。
听听，这不给白吃，就说不要了。
“你赶紧拿走，以后不准再来我家卖油炸糕。我家想吃，就会主动找你买。”杨知雾压着脾气，不想发火。
“妈，明明安宁是想吃的，是你们不给她买。”孟老三拉长了音量。
他过来之前，都跟媳妇保证了，这四个一定能卖出去。现在他妈不留，他回去咋交代？
“三哥，我都说了我不想吃。老舅给我做的炸豆包，跟你的油炸糕一个味道。”归宁鼓起勇气再次拒绝。
孟老三铁青着脸，“归宁，你明明是想吃的，是妈不想给你花钱，你才说你不吃的。妈太小气了，才二毛钱都舍不得。”
杨知雾面上一冷。
她觉得有些人，就是欠揍。你跟他讲道理，他非跟你耍无赖。
杨春风怕打起来，急忙抢着开口。
“云财，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再好吃的东西，谁也不能天天吃顿顿吃。你没看到我家桌子上就有油炸的豆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