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凝固了。
不，比凝固更可怕。
所有人的视线，从丹圣李万山那根直挺挺还在滴血的手指，缓缓移动，最终聚焦在了单膝跪地，满脸写着“我是谁我在哪儿发生了什么”的郑武圣身上。
郑武圣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手里还攥着那个准备救命的玉瓶，整个人像一尊被雷劈了的雕塑。
剧本……不是这么写的啊？
我不是来救人的吗？怎么就成叛徒了？
这反转，比他年轻时偷喝洛战他爹的猴儿酒，被追着打了三天三夜还离谱！
“老郑……”
旁边一位武圣，声音干涩，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
他周身的气机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波动，如同出鞘的利刃，锁定了郑武圣。
“李万山……他临死前指认你……”
“我指认你买了个表！”郑武圣终于从宕机状态中反应过来，猛地跳了起来，气得满脸涨红，脖子上的青筋一根根暴起，“你们是瞎了还是傻了？老子跟他有什么仇什么怨？他叛国，关我屁事！我他妈……”
然而，他的辩解苍白无力。
在场的武圣们，刚刚经历了被异族当猴耍的奇耻大辱，胸中的怒火和憋屈正愁没地方发泄。
现在，一个“死人”用生命最后的力气指认出了“内鬼”。
这简直就是官方认证，盖棺定论！
“够了，郑石！”法圣司天衡的声音冰冷如铁，他眼中没有了半分往日的情谊，只剩下维护秩序的决绝，“人证在此，你还有何话可说！”
“轰！”
另一位武圣已经按捺不住，狂暴的气血之力化作一只巨大的手掌，朝着郑武圣当头压下！
“先将他镇压！带回最高委员会审判！”
“没错！不能让他跑了！”
一时间，群情激愤。
至少有五位武圣同时气机勃发，恐怖的威压如同天倾，将郑武圣死死锁定。
他们不相信郑武圣会叛国，但他们更相信一个将死之人的“遗言”。
洛战和另一位秦武圣没有立刻动手，但他们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
他们相信自己的战友，可眼前这“铁证如山”的场面，让他们根本无法插手。
郑武圣被这股混合的威压逼得节节后退，他双目赤红，又惊又怒。
他想不通！
为什么！
难道今天，他就要因为这莫名其妙的指控，被自己并肩作战了一辈子的兄弟们当场镇压？
人族顶尖战力，还没等揪出真正的内鬼，就要先在这里上演一出全武行，自断臂膀？
这滑稽的一幕，简直比异族的阴谋还要可笑！
就在这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之际。
一个懒洋洋的，仿佛事不关己的声音，突兀地从角落里传了出来。
“演得不错，差点就信了。”
所有人的动作都是一顿。
他们循声望去，只见洛星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大厅中央，正双手插兜，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场闹剧，那表情，就像是在电影院里看到了一个尬出天际的桥段，忍不住要开口吐槽。
全场所有人的目光，包括那几位即将动手的武圣，都下意识地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这小子，又想干什么？
没等众人发问，洛星河动了。
他迈着悠闲的步伐，无视了那几位武圣足以压塌山岳的气机，径直走到了那具“尸体”旁边。
在所有人不可思议的注视下，他抬起了脚。
然后，对着“死去”的李万山丹田的位置，毫不留情地，一脚踢了上去。
这一脚，又快又准又狠。
“嘭！”
一声闷响，像是踢在了一块被棉花包裹的铁板上。
“唔！”
只见那具本该气息全无的“尸体”，如同被电击的咸鱼，猛地一颤，整个身体弓成了虾米状。
紧接着，李万山那紧闭的双眼，豁然爆睁！
他脸上不再是临死前的解脱与悲壮，而是写满了惊骇、剧痛以及计划被戳穿的难以置信。
“噗——！”
一口逆血，混合着没来得及咽下去的假血浆，从他口中狂喷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绚烂又尴尬的弧线。
洛星河侧身躲过，还顺手掸了掸衣角上不存在的灰尘，这才慢悠悠地开口。
“别装了，李大丹圣。”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死寂的大厅，每一个字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李万山的脸上，也抽在所有被蒙在鼓里的武圣脸上。
“你这假死龟息丹的品质，可比你的人品，差远了。”
整个世界，安静了。
郑武圣傻了。
司天衡傻了。
那几位正准备动手的武圣，也傻了。
他们保持着各种各样的姿势，呆呆地看着那个正捂着肚子，满地打滚，脸上表情比调色盘还精彩的丹圣李万山。
诈……诈尸了？
不对，这他妈是碰瓷啊！还是顶级大佬在线碰瓷！
“好家伙……我直接好家伙……”一位武圣喃喃自语，手里的气血光芒悄然散去，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亿点点冲击。
郑武圣先是愣了三秒，然后一股劫后余生的狂喜涌上心头，紧接着，这股狂喜就化作了滔天的怒火。
“李！万！山！”
他一声咆哮，声音里充满了被冤枉的委屈和被欺骗的愤怒，“我操你祖宗！你个老王八蛋！你他妈演我？！”
李万山此刻哪还顾得上郑武圣，他看向洛星河的眼神，充满了怨毒与不解。
他想不通，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这枚龟息丹，是他耗费无数心血炼制的得意之作，别说武圣，就算是半步武神来了，也休想看穿！
这小子，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洛星河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老子前世这归息丹用多了，还没见过这么劣质的。”
然后转向那群还处在懵逼状态的武圣们，摊了摊手。
“各位叔伯，现在看清楚了？”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停留在李万山的身上，语气陡然变冷。
“灭自己满门，不惜用整个家族的鲜血和性命来铺路，就为了演这么一出戏，嫁祸给脾气最爆、最容易被当成目标的郑伯。”
“李大丹圣，你费尽心机，只为投敌，你到底是何居心？”
一连串的质问，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是啊，为什么？
王家背叛，是为了老祖续命。
你李万山，丹圣，人族炼丹第一人，富甲天下，地位尊崇，你图什么？
被当众揭穿，又被洛星河一脚踹成重伤，李万山知道自己再无退路。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靠着断裂的石柱，脸上浮现出一抹癫狂的惨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声音嘶哑而尖锐。
“你们懂什么！你们什么都不懂！”
他指着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法圣司天衡，眼神里充满了不屑与疯狂。
“我为龙国付出一生！我炼制的丹药，救了多少前线将士的命？我为你们这些人，提供了多少突破瓶颈的灵丹？可到头来呢？我寿元将尽，却连一枚能为自己增加区区十年寿命的丹药都研究不出来！这就是我得到的下场！”
“是血魔族！是他们给了我希望！他们有上古秘法，能让我突破寿命的桎梏，踏足更高的境界！”
李万山张开双臂，仿佛在拥抱一个虚幻的未来。
“只要我献上龙京的布防图，只要我配合他们演完这出戏，让龙国高层自相残杀，我……就能得到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