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上契约符印传来的灼热感尚未平息,那并非疼痛,而是一种奇特的、仿佛与某种古老存在建立了血脉桥梁的共鸣。林尘低头,看着那枚由断刀血线凝结而成的复杂印记,它在月光下泛着暗红色的微光,如同活物般微微搏动,与掌心断刀传来的温热感应和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密相连的感觉油然而生,这截断刀,不再是冰冷的死物,而仿佛成为了他身体的延伸。
就在他沉浸在这奇异感觉中时,异变陡生!
“铮——!”
一声清越激昂、仿佛能撕裂夜幕的刀鸣,骤然从他手中断刀迸发!这声鸣响,不再低沉嗡鸣,而是如同沉睡万古的真龙苏醒,发出的第一声宣告回归的咆哮!音波肉眼可见地荡漾开来,震得周围竹叶簌簌落下,地面细小的石子微微跳动。
紧接着,断刀那暗沉的刀身之上,那些原本隐没在锈迹之下、若隐若现的古老符文,此刻如同被注入了生命,一个接一个地亮起!先是微弱如萤火,旋即光芒大盛,化为无数流淌的金色光液!这些金色符文脱离了刀身,如同受到无形力量的牵引,汇聚成一道璀璨夺目的金色洪流,又好似九天垂落的星瀑,带着无可抗拒的磅礴气势,朝着林尘的眉心识海,奔涌而至!
“轰——!”
林尘只觉得脑海一声巨响,仿佛天地初开!庞大的信息流蛮横地冲入他脆弱的识海,瞬间将他的意识淹没。若非他刚刚经历过心狱轮回的锤炼,意志坚韧了数倍,只怕这一下冲击就足以让他神魂受创。
痛苦!撕裂般的痛苦!海量的信息如同钢针,狠狠扎进他的灵魂,强行烙印下来。
首先清晰起来的,是一篇名为《九转破灭诀》的基础法门。这法门并非文字记载,而是由无数动态的、蕴含着大道至理的金色符文和能量运转路线直接构成。其核心要义,简单、粗暴,却又透着一种斩灭一切、向死而生的极致霸道!
“破而后立,向死而生。引鸿蒙之气,碎脉重铸,九转成圣……”
开篇总纲便让林尘倒吸一口凉气。碎脉重铸?!他现在的经脉已然尽碎,这功法竟是要主动引动更高级的能量,将本就破碎的经脉再次粉碎、淬炼,然后重塑?!每一转,都是一次彻底的毁灭与新生,每一次都伴随着九死一生的巨大风险,稍有差池,便是经脉尽毁、神魂俱灭的下场!这哪里是修炼,分明是在刀尖上跳舞,在生死边缘寻求突破!然而,一旦功成,重塑的经脉将坚韧无比,容纳的灵力品质与总量将远超同阶,更具破灭万法之威势!
这功法,简直是为他目前的绝境量身定做!却也凶险到了极致!
随着对《九转破灭诀》基础篇的初步理解,另一段信息也随之觉醒——那是一式刀招的传承。
并非复杂的招式变化,仅仅是一个起手式。其名——破云斩!
“意”到的瞬间,林尘的识海中,自动浮现出一幅动态画面:一片苍茫云海,无边无际。没有持刀者,唯有一道凝练到极致的、看似朴实无华刀意凭空生成。这刀意没有任何花哨,只是简简单单地、自上而下,一劈而落!动作缓慢,轨迹清晰,却蕴含着一种“任你千般变化,我自一力破之”的决绝道韵!刀意未至,那浩瀚云海已被无形的气势从中劈开一道巨大的沟壑,云气翻涌退散,仿佛连空间都要被这一“劈”斩裂!一种一往无前、斩断一切阻碍的凌厉意境,深深烙印在林尘心中。
这破云斩,重意不重形,核心在于那股斩破云霄、撕裂一切的意志!
传承信息的灌输渐渐平息,但那种灵魂被塞满的胀痛感依旧存在。林尘深吸一口气,强忍着脑海的不适,眼神却亮得惊人。他本能地抬起右手,并指如刀。脑海中不断回放着“破云斩”那简单却玄奥至极的轨迹,体内的那丝微弱得几乎不存在的灵力,下意识地按照《九转破灭诀》基础篇记载的、最粗浅的运力法门,朝着指尖艰难汇聚。
他忘记了自己的伤势,忘记了身处的环境,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对这一式起手式的感悟中。他对着身前无人的虚空,模仿着识海中那道刀意的神韵,缓缓一“劈”!
动作生涩,僵硬,甚至有些可笑。指尖凝聚的灵力微弱得可以忽略不计。
然而,就在他手指划落轨迹的刹那——
异变发生!
他身侧,一片被夜风吹拂、正缓缓飘落的竹叶,原本轨迹自然,但在距离他指尖尚有半尺距离时,仿佛被一道无形无质、却锋利至极的气息掠过!
“嗤……”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
那片翠绿的竹叶,既非被击飞,也非被切断,而是……无声无息地,化为了极其细微的、肉眼几乎难以分辨的绿色粉末,如同被一股极致的力量从内部瞬间瓦解、湮灭!悄然消散在空气中,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林尘愣住了,看着自己并拢的手指,又看了看竹叶消失的地方,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他根本没碰到那片叶子!这只是他模仿神韵、徒具其形的一指,竟然有如此效果?
就在这时,刀魂那冰冷而疲惫的意念,再次突兀地在他识海中响起,带着一丝毫不留情的点评:
“灵力运转滞涩,轨迹偏差三分,刀意散乱不堪。”
“形似……不足三成。”
“神韵……未入其门。”
声音平淡,却像一盆冰水,浇灭了林尘刚刚升起的一丝兴奋。形似不足三成?神韵未入其门?差距竟然如此之大?
但他并没有感到沮丧,反而激起了更强的斗志。他回想起识海中那一劈斩开云海的磅礴气势,再对比自己刚才那软绵绵的一指,确实天差地别。
他没有说话,而是再次抬起了手指。这一次,他闭上眼睛,努力摒弃杂念,不再刻意追求动作的完全一致,而是全力去回忆、去感受“破云斩”那股斩断一切、一往无前的核心意志!想象着自己就是那道刀意,要劈开眼前的黑暗,劈开所有的束缚与屈辱!
指尖再次划落!速度依旧不快,但轨迹似乎凝练了一丝,那股微弱的灵力运转也顺畅了少许。
又一枚竹叶飘过。
“嗤……”
粉末更细,消散得更快。
刀魂再无点评,但那道冰冷的意念却并未离开,仿佛在默默地注视着。
林尘不言不语,如同魔怔了一般,一次又一次地抬起手指,对着虚空,重复着那简单的一劈。每一次,他都全力凝聚着那微弱的意志,引导着那丝可怜的灵力,不断调整,不断感悟。汗水从他额头渗出,牵动伤口的剧痛阵阵传来,但他浑然不觉。
竹林深处,月光之下,少年以指代刀,不知疲倦地演练着初窥门径的毁灭刀意。动作依旧笨拙,威力依旧渺小,但那双眼眸中的光芒,却越来越亮,越来越坚定。
破灭之道,已初露峥嵘。而这,仅仅是一个开始。真正的生死考验——引鸿蒙之气,碎脉重铸,还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