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林尘在天刀门外门的日子,在近乎苦行僧般的修炼中,已悄然过去了三个多月。深秋的寒意彻底笼罩了天刀山脉,凛冽的山风卷着枯叶,呼啸着掠过密集的石屋群,带来刺骨的冰冷。然而,外门弟子心中的躁动与竞争的热度,却并未因天气转冷而有丝毫减退,反而随着年关临近、各项考核与资源争夺的加剧,变得更加激烈。
林尘的修为,在《九转破灭诀》近乎掠夺式的修炼和黑色残片潜移默化的滋养下,早已稳固在武士四重巅峰,距离突破五重只差一个契机。他体内的经脉暗伤基本痊愈,真气愈发凝练雄浑,对那丝煞气的控制也精进了不少。更重要的是,他将那部看似平平无奇的《基础刀诀》,演练到了近乎“道”的境界。每一式劈、砍、撩、刺,都融入了他对力量、速度、时机的极致理解,化繁为简,返璞归真,看似朴实无华,实则凌厉无匹,隐隐触摸到了“刀意”的门槛。他整个人如同一柄被粗糙皮鞘包裹的利刃,锋芒内敛,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意。
这期间,他依旧低调。大部分时间都泡在任务堂,接取那些无人问津、耗时费力但相对安全、能让他安心修炼的偏僻任务,如看守偏远药园、清理废弃矿道、绘制边缘区域地图等。赚取的贡献点虽少,但积少成多,勉强支撑着他购买最低品阶的灵石和丹药。癸字区第七百三十三号院,依旧破败冷清,但他用实力换来的安宁,无人再敢轻易打破。熊奎事件的影响逐渐淡化,但“独臂煞星”的名头,却在底层弟子中悄然流传,让人忌惮。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外门的资源就那么多,你不争,别人却不会放过你。尤其是当林尘展现出远超其表面修为(他对外仍只显露武士三重左右的气息)的潜力和威胁时,某些原本就对他心存不满的势力,终于按捺不住了。
这一日,宗门每月一次的“讲武堂”开放日。讲武堂位于外门中心区域,由内门精英弟子或执事定期讲授武道心得、解答疑难,是外门弟子获取指点、开阔眼界的重要机会,因此每次都是人满为患。林尘自然不会错过,早早便来到堂外广场,寻了一处偏僻角落静立等候。
讲堂尚未开始,广场上已聚集了上千名外门弟子,人声鼎沸。各路弟子三五成群,交流信息,拉拢关系,也有不少人独自静坐,调整气息。林尘的出现,引起了一些细微的骚动。不少目光落在他空荡的左袖和沉静的脸上,带着好奇、审视,还有几分隐藏的忌惮。
“看,那就是林尘?”
“听说他三个月前把熊奎给废了?”
“看起来普普通通啊,真有那么厉害?”
“嘘,小声点,别惹麻烦。”
林尘对周围的议论充耳不闻,目光平静地望向讲武堂高台。然而,麻烦总会自己找上门。
就在讲堂即将开始,人群开始向堂内涌动时,一阵喧哗从侧面传来。只见五六名气息彪悍、衣着明显比普通外门弟子光鲜几分的青年,簇拥着一个面色倨傲、眼神阴鸷的蓝衣青年,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所过之处,人群纷纷避让,脸上带着敬畏之色。
“是张师兄!”
“张厉师兄来了!他可是内门赵师兄跟前的红人!”
“快让开!”
那蓝衣青年张厉,修为赫然达到了武士六重巅峰,气息浑厚,眼神扫视间带着一股高人一等的傲气。他身边那几人,也都有武士四五重的修为,显然都是外门中的佼佼者,且以张厉马首是瞻。
张厉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过,最终,定格在了角落里的林尘身上。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带着人径直走了过去,毫不客气地挡住了林尘前往讲堂的去路。
“你就是那个破格入门的林尘?”张厉居高临下地看着林尘,语气轻蔑,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周围,“听说你很能打?连熊奎那种废物都被你收拾了?”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充满了看好戏的兴奋。张厉是内门某位赵姓精英弟子在外门的代言人,势力不小,平日横行霸道,无人敢惹。他主动找上林尘,显然来者不善。
林尘抬起头,目光平静地与张厉对视,淡淡道:“张师兄有何指教?”
“指教?”张厉嗤笑一声,“指教不敢当。就是听说你最近接任务挺勤快啊?贡献点攒了不少吧?师兄我最近手头紧,借点贡献点花花,如何?”他这话语,与当初熊奎如出一辙,但气势和背景却天差地别,带着不容置疑的逼迫。
林尘心中冷笑,知道这才是正主。熊奎之流,不过是马前卒。这张厉,才是真正代表背后势力来打压他的人。他依旧平静:“宗门贡献,需凭本事赚取。恕难从命。”
“哦?”张厉眼神一寒,“不给面子?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他身后一名跟班立刻上前一步,指着林尘喝道:“林尘!张师兄看得起你才跟你借!别给脸不要脸!识相的,乖乖把身份令牌交出来!”
另一人也阴阳怪气地帮腔:“就是!一个残废,能进宗门已是天大的恩赐,还敢嚣张?信不信张师兄一句话,让你在外门寸步难行!”
面对赤裸裸的威胁和侮辱,林尘的眼神渐渐冷了下来。他知道,退让只会让对方得寸进尺。今日之事,无法善了。他缓缓吸了一口气,将周身气息收敛到极致,右手悄然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那柄宗门配发的制式青钢长刀。
“宗门重地,禁止私斗。”林尘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多了一丝寒意。
“私斗?”张厉哈哈大笑,仿佛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谁说要私斗了?我只是想跟你‘切磋’一下!讲武堂外,弟子间相互切磋,交流武艺,可是宗门鼓励的!怎么,你不敢?”
他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将抢夺贡献点的行为包装成“切磋”,堵住了执法殿的嘴。显然是有备而来。
“对!切磋!林尘,你敢不敢跟张师兄切磋一下?”
“不敢就是怂包!废物!”
张厉的跟班们纷纷起哄,试图激怒林尘。
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议论纷纷。所有人都看出,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针对。张厉就是要当着众人的面,狠狠羞辱林尘,将他彻底打压下去,甚至废掉他,以绝后患。
林尘沉默了片刻,目光扫过张厉和他身后几人,最后落在张厉那张写满嚣张的脸上。他知道,这一战,避无可避。退缩,意味着道心受损,日后在外门将永无宁日。应战,虽风险极大,但也是一次立威的机会!
“既然张师兄执意要‘指点’,那便请吧。”林尘缓缓拔出腰间的青钢长刀,刀身映着寒光,发出轻微的嗡鸣。他的动作不疾不徐,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稳与决绝。
“好!有胆色!”张厉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笑意,也抽出了自己的佩刀。他的刀明显比林尘的精良许多,刀身泛着淡淡的蓝光,显然是一柄入了品阶的宝刀。
两人对峙,气氛瞬间剑拔弩张!围观人群自动散开,空出一片场地。
“小子,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张厉厉喝一声,武士六重巅峰的气息全面爆发,蓝色刀罡瞬间覆盖刀身,带着凌厉的破空声,一招“裂风斩”直劈林尘面门!刀势迅猛,力量十足,显然是想一招制敌,立威当场!
面对这凶悍的一刀,林尘并未硬接。他脚下雷影步发动,身形如同鬼魅般向左侧滑开,险险避过刀锋!同时,他手中青钢长刀划出一道简洁的弧线,并非格挡,而是如同毒蛇吐信,直刺张厉因发力而微微暴露的右肋空档!正是基础刀诀中的“刺”字诀,但角度、时机、速度,都妙到毫巅!
“咦?”张厉一惊,没想到林尘身法如此诡异,反击如此刁钻!他急忙变招,刀势回旋,格挡林尘的刺击!
“叮!”两刀相交,火星四溅!
张厉只觉手腕一麻,对方刀上传来的力量竟异常凝练,远超武士三重应有的水准!他心中骇然,收起了几分轻视。
林尘一击不中,毫不停留,刀随身走,化作一片连绵的刀光,将基础刀诀的劈、砍、撩、扫等招式信手拈来,攻势如同疾风骤雨!他的刀法没有固定的套路,每一招都简洁直接,直指要害,将速度、精准和时机的把握发挥到了极致!更可怕的是,他的刀势中隐隐蕴含着一股惨烈的杀伐之气,那是无数次生死搏杀淬炼出的本能,让人心悸!
张厉虽修为高出两重,刀法也修炼了更高级的武技,但在林尘这如同艺术般的战斗节奏和凌厉杀气面前,竟有些手忙脚乱!他感觉自己的招式仿佛被对方看穿,每一次攻击都被轻易化解,而对方的反击却总是出现在他最难受的位置!他空有雄浑真气,却有种有力使不出的憋屈感!
“怎么可能?!”张厉又惊又怒,他可是武士六重!竟然被一个武士三重的残废逼得如此狼狈?他狂吼一声,不再保留,将真气催谷到极致,刀法变得大开大合,试图以力破巧!
“狂浪刀法!叠浪斩!”
蓝色刀罡如同层层巨浪,汹涌澎湃,向林尘碾压而来!威力确实惊人!
然而,林尘眼神依旧冷静。就在刀浪临体的刹那,他身体猛地一矮,如同灵猫般贴地滑行,从刀浪最薄弱的下方缝隙中钻过!同时,手中长刀由下而上,一记撩斩,精准地斩向张厉的手腕!
这一下变招,出乎所有人意料!快!狠!准!
张厉根本来不及反应!
“嗤啦!”
刀光闪过!血光迸现!
张厉惨叫一声,手腕剧痛,佩刀险些脱手!虽然他关键时刻缩手避开了断腕之灾,但手腕已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淋漓!
胜负已分!
全场死寂!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场中那个持刀而立的独臂少年,以及捂着手腕、脸色惨白、满脸难以置信的张厉!
武士六重巅峰的张厉,竟然败了!败在了一个只用基础刀诀的武士三重弟子手下!而且败得如此干脆利落!
这……这怎么可能?!
短暂的寂静后,广场上爆发出震天的哗然!
“我的天!张师兄输了?!”
“他用的……是基础刀诀?!”
“太快了!根本没看清!”
“好狠的刀!好准的眼力!”
“这林尘……太可怕了!”
张厉带来的那几个跟班,也彻底傻眼,站在原地,进退两难。
林尘收刀而立,气息平稳,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眼神怨毒的张厉,淡淡道:“张师兄,承让。”
说完,他不再理会众人惊骇的目光,转身,分开人群,径直向讲武堂内走去。背影在无数道复杂目光的注视下,显得孤傲而挺拔。
经此一战,“独臂林尘”之名,不再仅仅局限于癸字区,而是彻底响彻了整个外门!他以基础刀法越级击败武士六重张厉的事迹,如同旋风般传播开来,引起了巨大的轰动!所有人都意识到,这个看似沉默寡言的独臂少年,拥有着何等恐怖的战斗天赋和潜力!
锋芒,终露!
然而,林尘心中清楚,这一战,虽然立威,却也彻底将他推到了风口浪尖。张厉背后的内门赵师兄,以及那些对他“破格录取”心存芥蒂的势力,绝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的日子,恐怕会更加艰难。
但,那又如何?他握紧了手中的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的刀,已磨得足够锋利,足以斩开一切荆棘!外门的风波,才刚刚开始掀起更大的浪涛。